所谓柳暗花明,往往是平淡无奇的生活,正如平静无波的海平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转折突兀,在大脑的神经末梢尚未开始传动信息之时,心脏已经不由的心悸、骚动,乃至于惊心动魄。
这一刻,在那个捂着樱桃小嘴、手足无措的女孩俏生生出现之时,生活狠狠幽默了乐晟一把。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晴朗白昼。
于是此刻的乐晟,乱了心神,湿了眼眶,哽咽了喉咙。
心悸过后,是剧烈的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此刻灯光灿烂,甚至有些刺眼。便在这种光彩夺目的刺眼里,眼眶噙满泪水的少年郎乐晟,轻轻摇了摇脑袋,不确定究竟是否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和她,拥有着相似的经历,缘起于启明镇上一个破旧的小屋,经历过凛冽寒冬挤在一个棉被相拥取暖,终结于三年前那个该死的阴影。
不,不应该是结束的!应该是开始才对的啊。
逃亡犯乐晟确定对面站着的,就是那个她,而非自己幻觉之时,在心底,坚定地做出了这种结论。
他乡遇故知,是否就该两眼泪汪汪?想必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乐晟就那么怔怔地望着苗翠,苗翠手足无措的模样仍旧没有改变。所相同者,两人眼眶中都噙满了泪水。水做成的女孩更是泛红了眼眶,哽咽、疑惑、惊喜,一一浮上脸颊。
“喂小乐乐,我总感觉有人正盯着那女孩,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啊。”奥德曼的声音突兀出现。
乐晟仿若未闻,艰难抬脚,一步步缓缓走向苗翠。
“不许,现在不许!你个大笨蛋,到底有没有长耳朵啊?不是让你不认,只是让你不现在相认!倔驴、蠢猪……还不停下来,你太大胆了,竟敢不听我的话?”瑞嘟着嘴,气急败坏道。
乐晟无动于衷,依旧故我。
逃亡犯乐晟当然知道自己逃亡犯身份,是被帝国专情局和法政署全力通缉的。也确信奥德曼所言非虚,瑞是发自肺腑为他着想。他性格也的确沉默、冷静。可人生在世,总该出现某个时候,出轨那么一两次。也总该出现某些事,不那么冷静,不那么沉默,完全依照本能的驱使去行事。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正大跨步走向十八岁的乐晟,此时不轻狂,更待何时?
来到苗翠身前,乐晟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舒畅下来,然后勉强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过得好么?”千言万语,胸中藏了万般疑惑、好奇、担忧与渴望,心思化为语言,说出来却单单只这平淡无奇的一句问候语。、
苗翠伸出手擦了擦早已泛滥的泪水,脸上也挤出一个笑来,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带着鼻音地抿了抿嘴唇。只是这表情太过调皮,撒娇的意味倒多过了肯定。
“好,我过得很好。你咧?”
“我当然也很好。”乐晟挠了挠后脑勺。
然后无言。那条到了漂亮女生面前便舌灿莲花的舌头,仿佛完全麻木。再也多不出一句话。他就只能嘿嘿笑着,局促着,尴尬地挠着。
苗翠却噗嗤一下被逗乐了,然后她伸出手,踮起脚尖,摸了摸乐晟的脑袋,双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道:“小家伙,三年不见,长得都比姐姐还高了。都吃啥哩?”
乐晟嘿嘿笑着,时光流转,这一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相拥取暖的童年。深呼吸一口,乐晟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激动。顿了顿,最后才缓缓说了一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正抚摸乐晟的白嫩小手顿时一僵,苗翠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我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乐晟一拉苗翠,两人重重相拥在一起。
乐晟在苗翠耳边轻轻喃喃道:“翠翠,翠翠……”
苗翠稍微迟疑,也热烈回应。紧紧抱住了乐晟。在他耳畔,轻柔地关心道:“小乐你这些年辛苦啦,不过你要小心些……这里人多耳杂,咱们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聊。”
“嗯。”乐晟重重嗯了一声。
此刻,浮现在乐晟脸上的,是孩童般开心的笑脸。
便在此时,一个愤怒到极点的声音突兀出现。
“你在干什么?!还不放手?!”愤怒滔天。
然后乐晟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狠狠拉着,砰的一下,一记凶狠无比的拳头自脑后挥来。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乐晟变成了普通人,全力护着苗翠之时,拳头一偏,落在他嘴角。嘴唇被打破,血渍流出。
乐晟身体素质非人,这点儿伤当然算不得什么。
身子微侧,将苗翠护在身后,乐晟微微眯了眯眼。虽然不知究竟是谁一语不发,怒而出手,但既然跨出了那一步,旁人欺负到了自己头上,哪还有二话?
乐晟握拳,凶狠无匹地挥出。
“不要!”
苗翠先是一声尖叫,随即抱住了乐晟的胳膊。但她是什么速度、力量,怎么比得过乐晟?
噗通一声闷响,背后出黑拳的男子被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