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言盯着卸去簪钗首饰如墨长发的背影,一抹异样划过心房。
子时已过,月隐入云。
白云暖睁眼隐约窥见花纹帐顶,久久无法入眠,再次翻了个身,低沉嗓音自不远处飘来。
“王妃睡不着?是有心事?”
“......”
“明日需进宫谢恩,莫要胡思乱想。”
白云暖因着这话,心下陡然生出一股闷燥。
“妾身自会配合王爷,王爷无需多虑。”
黑暗中,再无人应答。
翌日。
云纹棂花窗外,鸟声啾啾,阳光明媚。
白云暖在竹桃的呼唤中掀开沉重眼皮。
书案边不远处的雕花沉香贵妃榻上,软垫软枕摆放整整齐齐,如同从未有人躺在上面的痕迹。
因着他们二人新婚燕尔,进宫谢恩的时辰并未那般早。
白云暖梳洗完毕,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床榻。
本摆在角落的雪白元帕,此刻被一名嬷嬷仔细端详后收走,施施然从房内退了出去。
瞥见那一抹以假乱真惹眼的殷红,白云暖不由嗤笑一声。
竹桃手中绾发动作未停,看着镜中美人,不解问道。
“小姐在笑什么?”
白云暖看着镜中,竹桃将最后一支赤金镶珠云花簪插入发间,拢鬓左右看了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温之言与白云暖相顾无言用完早膳,踏上了马车。
朝圣谢恩后,天子萧煜并未多言,着宫女领白云暖去了御花园,温之言留在书房议事。
已是夏末初秋的天儿,金风裹挟着桂花香,沁人心脾。
身着金线墨绿宫装的女子,站在六角亭内,远远凝望花圃里被修剪的整齐有序的各色花卉。莫名就想起了自己闺阁外高墙一隅,藤蔓蜿蜒,四溢舒展,生机盎然的凌霄花。
大抵那些精心修剪过的,总不如肆意张扬、迎暖向阳来的鲜活。
“暖丫头,杵在那儿作甚?”
身后传来皇后徐氏的声音,白云暖赶忙上前欠身行礼。
“成亲后......倒是变得越发恭谨了。”
皇后徐氏笑着打量一阵,示意她坐于身侧。
白云暖不敢多言,规规矩矩耷拉着脑袋,默默入座。
“本宫许久未见你,瞧着生分了些!”
皇后徐氏使了使眼色,几名宫女端着几个碧瓷小碟摆在二人面前,小碟里装着各色精致的糕点。
白云暖目光暖了几分。
舒氏与徐氏早年是手帕交,舒氏每每得空入宫,都带着白云暖来徐氏这儿玩耍。
白云暖打小十分钟爱徐氏这里的精致点心。
到底是因着这些美味,带了点爱屋及乌的成分在里面。
连带着端庄大方的徐氏,在她眼里都亲切几分。
“本宫许久未见阿芸,她身子可好?”
“娘亲一切安好,谢娘娘挂念!”
“云暖此前为父守孝,不便入宫。但心里一直是记挂着娘娘的。”
竹桃从一旁的锦盒里拿出几本书递了过去。
徐氏看着面前一摞的书册,柔和双眼多了一抹亮色。
“你这丫头!难为你将剩下的《四州奇遇记》都给本宫找来了!”
她早年曾随着舒氏入宫,偶然发现皇后徐氏喜爱地理游记之类的书籍,往后出府便会去书肆搜集这方面的书。
皇后徐氏翻了两页,漫不经心说道。
“过几日,举办赏菊宴,正逢圣上前几日新册封妃子,宫里已是许久未摆宴席,暖丫头务必要来!”
“既是娘娘开口,哪有不来的道理?”
徐氏看着白云暖,思忖片刻开了口。
“暖丫头,言王虽比当今圣上小八岁,却也温文尔雅,沉稳持重,也是满京都贵女争相嫁予的如意郎君。”
“本宫相信,言王乃是良配。”
良配……
既是无爱,又哪有配不配一说。
白云暖听罢,秋波一样的眉眼弯弯,“娘娘说的是!云暖定会尽心服侍王爷!”
皇后徐氏拉过白云暖的手放入掌心,不轻不重拍了拍,边拍边笑道:“如是这般便好!”
这轻拍的动作,拍在她平静无波的心上,男人略带歉疚的话语,仿佛在心尖烙了印,挥之不去。
白云暖同皇后徐氏闲聊了几句出了御花园,竹桃抱着怀中空荡荡的锦盒不由小声开了口。
“那《四州奇遇记》书肆可是昨儿个誊抄完才送来,京都还未售出呢!”
“嘘!皇宫之内,休要妄言!”
竹桃立刻捂住嘴,快步跟着白云暖出了御花园。
正拐出宫门外,迎面飞奔而来一抹身影,差点儿将她撞了个正着。
“云暖姐!”
白云暖定睛一看,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