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后,阿秀并没有受什么苦。
武捕头看到阿秀幼稚、柔和、文静的脸,便感觉下不去狠手。然后,县令大人最信赖的范师爷竟然专门跑过来查看这小小人犯。这是县令大人特别在乎的案子,师爷来查看也算正常。
只是,范师爷查看刚刚苏醒的人犯时,居然和颜悦色地跟人犯说起话来:
“孩子,你是叫阿秀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两年前,我内人在东门外市被马车撞倒,还是你帮忙送的医馆。我见过你的,你还记得我不?”
阿秀仔细打量了下这清瘦、和蔼的大伯,点了点头。
范师爷叹了口气,又说:
“你这次的事情啊,太严重了。以后可再也不要那么冲动了。”
说到这里,范师爷回头向一旁陪同的武捕头笑了笑,继续对阿秀说道:
“这武捕头是好人,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情况就好。”
阿秀又点点头。
说完这些,范师爷转身跟武捕头一道离开。
武捕头自然不会再为难阿秀,他送范师爷离开时还有模有样地感叹说:
“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经过半夜的审讯,阿秀以及相关人员——琴姐、春嫂等人的供词,就已经完成了。第二天下午,所有供词都已被修缮得衔接顺畅、合情合理,然后送到了江县令案几上。与供词卷宗一并呈上的,还有范师爷的“案件审理处理建议”。
江县令展开卷宗,逐一观看,眉毛时张时舒,默默看了两遍。范师爷陪坐一旁,不发一声,静静等候。
“范师啊。”江县令终于开口:“这案子发生在这档口,真是害苦我了。”
“老爷大才,勤政务、审大势、度民情,必能早居庙堂,造福天下。”范师爷欠身拱手,诚恳说道。
“哎,你我不是外人,还拍甚马屁。”江县令笑道。
范师爷连忙说道:“真话,真心话”。说完也微微一笑。
江县令又道:
“这案子,及时得破,也是幸事。只是,从供词卷宗看,又牵扯出一件威逼良女致死的案子,我这脸上更加难堪了。”
范师爷认真回话道:“大人,如今世道初平,民间不法乱象处处可见,民怨不浅。朝堂上下对此心知肚明。出了恶性案件,大人秉公处理,是好是坏,唯上方喜恶而决。如今老爷年轻有为,幸遇朝中老大人们信赖、重用的关键时期,此时‘有为’比‘无为’更好,利大于弊。”
江县令点点头,又道:
“这人犯钟秀,才十一岁,如此小小少年,为友报仇,血溅三尺,勇气可嘉。只是,如今朝廷倾向于‘严刑重典治国’,杀人者死,何况这是发生于京畿之地。为何范师爷建议发配充军,而且还是发配到武陵郡这个号称军士福利最好的地方?”
范师爷嘿然起身,向江县令轻轻作揖道:
“老爷明鉴!关于此事,我确实怀有私心。前年春天,内人在东门外市出了意外,被路过的马车撞伤,正是这阿秀帮忙救助,护送医馆,于我有恩。我在医馆见过阿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真挚温和,应答得体,让我十分爱慕。这两年,我也暗中关注他,发现他确实本性纯良。他虽然被迫依附于地痞阳大做一些事情,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还想着,等他长大一些,再给他一些帮衬。”
江县令“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道:
“武陵郡公戍守东边,杀蛮兽、抗巫寇,确实也需要更多兵员补充。我上任时,郡公还派人送来稀罕的蛮兽皮袍,也提到希望能将更多青壮犯人发配到武陵。我觉得这是好事。这阿秀才十一岁,郡公那边会不会不喜?”
范师爷道:
“老爷,阿秀这孩子年岁小,但个头与一般十四五岁的青年差不多。而且,据捕快们说,这小子身手很是了得,还特别聪明滑溜,能这么快将他抓捕归案,大家伙是费了大力气的,能如此快速将他抓捕归案其实很是侥幸。”
江县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说道:
“如此说来,这阿秀小子,还是个人才!可惜了,可惜了。”
范师爷连连点头附和道:
“我觉得,他到武陵后,若能侥幸活下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我打算让他做个外围暗钉子,往后或许能有些用处。”
江县令道:
“那就照你的建议办。不过,最近朝中形势有些变化,不少人对武陵郡有些看法。以后与武陵郡的联系不要太亲密。”
“我一定妥善处理。”范师爷道。
江县令这才翻到卷宗末尾空白处,提笔写下“发配武陵充军”几字,笔法刚劲,飘逸俊朗。
阿秀的人生,被县太爷的一支笔,便勾画出了新的篇章。
狱中的阿秀很快收到被发配武陵郡充军的判决。但押解启程一事不是说走就走,还得与附近其它郡、县中发配武陵的犯人协调一致,统一安排。否则,若是几个官差押送一人行走千里,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