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帆和家人疲于奔命。
在战争愈演愈烈的情况下,边缘世界的秩序在逐渐土崩瓦解。
电车已经停运,城市之间往返的路线只剩下黄沙中的一条人工通道,通往暂时远离战争的道路已经堵起很长的队,或许是因为断电,混乱很快从城市的中心蔓延开来。
这是她们来到的第三个城市,作为塔的驱逐者,安全通道自然不能向他们开放,海帆只得随着大部队往前线的反方向行驶,后座坐着年幼的弟弟,边缘世界的风沙让他的呼吸道受到不小的损伤,因为本来就患有先天性的呼吸道疾病,这使得他的咳嗽愈加厉害。
“妈妈呢,我要找妈妈。”
我手忙脚乱的操作着车子的人工智能,一时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学会怎么开车,弄了半天才让它按照规定的路线缓慢行驶。
“她和我们没走一条路,不过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葬身在混乱的人群中。
这不过是在安慰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已经堵在这里近乎两个小时了,窗外刮起的沙尘让可视范围只有几米远,听着沙尘敲打车窗的声音,海帆隐约感到不安。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蜂鸣,一阵强力的波动划了过来,胳膊上的汗毛一时间立了起来,车内的灯光闪烁几下,随即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不光是我们,周围的车灯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作用。
整个车流被沙尘吞噬。
静电的噼啪作响成了车内唯一的动静。
数十秒的安静。
“电磁脉冲武器。”我在一瞬间作出反应,“解开安全带。”
车内彻底断了电,我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才找到了安全带的卡扣,连忙爬到后座帮助弟弟解开安全带。
“导弹来了!”“他们要炸死我们!”
一阵骚动传来,很快被沙尘吞噬,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骚动。
很多人冲下车,往沙尘中四散逃开,更多的人则是朝着车尾的方向逃跑。
“快走,把口罩戴上,我们回城里。”
我拉开车门,扑面而来的黄沙让我无法睁开眼睛。
弟弟在后面剧烈的咳嗽起来,口罩很显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回到城内的临时住所,好在因为撤离的太过仓促,房门钥匙还没有交给管理处,现在赶回去躲避沙尘应该还来得及。
往回跑的路上遇到的很大的阻碍,以弟弟的体重,我没法背着或是抱着他跑,只得紧紧拉住他的手,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回赶。
“一定要沉着冷静,我们可不是大铁罩子里那些安逸的人,没有人工智能整天帮我们干这干那。”父亲在上个月的行程中对我说过,“等到战争结束了,我们肯定会有能够平静生活的地方,所以还是对这一切抱有希望吧。”
他在两周前的炮击事件中失踪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和爸爸走散了。”弟弟一脸惊慌的看着妈妈,“他叫我一直往家跑,我……”
“海帆啊,他现在肯定在某个地方避难,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塔的势力袭击了边缘地区的不少城市,水泥搭成的房屋在这种炮弹下不堪一击。
海帆的父母本是塔的工作人员,但因为工作原因被除名,他们离开了塔的控制范围,举办了边缘世界的婚礼,还有了这两个孩子,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战争爆发。
“你拿好这个出入证,可以进出塔的管理处,你爸爸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一份,本来是打算战争结束后世界开放了,就可以溜进去,现在提前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吧。”
如果现在就想要去那里,必须要穿过前线。
我口袋里硬邦邦的那张卡片,便是妈妈给我的那张出入证。
在电箱里摸索着找到钥匙,缩回屋里,呼吸才变得畅通起来。
给弟弟吃了药,才勉强止住咳嗽。
弟弟是我不能再失去的人,父母可能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我是怎么如此平淡的说出这些话。
思想在不断作祟。
软弱,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胳膊上的鲜血流了出来,渗透了衣服,直到这时,我才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迷迷糊糊爬起来时,胳膊上的血液已经凝结。
弟弟在一旁睡得很沉。
窗外的风沙还没停止。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时时刻刻都要坚强。
可现在,泪水为什么变得如此不争气。
海帆侧着身子脱掉外套,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伤口处沾着一些灰尘和沙土,海帆试着用水冲洗,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直到包扎好伤口,疼痛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
闭上眼睛我又回想起。
平静的日子。
日子已经无路可退,现在只有风沙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