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离得近，居高临下且轻而易举的瞧见了她眼中的不甘与愤恨。
“妹妹怎么了？”她伸手在沈思钰面前晃了晃，转头对林臻笑道：“你瞧瞧，这竟是吓着了。也是，大节下的，家家都忙着筹备晚宴，定是没料到还有人会在这时候上街，倒像是一早约好似的，你说是吧，小公爷？”
她肤质极白，容貌又艳，往那儿一站就是风景，林臻跟在后头，在她一颦一笑的指引下自然而然的看见沈思钰惨白失血的脸色。
清风扶弱柳，泪滴荷叶间……
还真是晦气……
“林哥哥。”沈思钰咬着唇站起来，有些为难的看了两人一眼，那举止倒像极了偷情被抓的野鸳鸯一般。
林臻在舒颜面前兴许还会有刻薄冷漠的时候，但对沈思钰倒是难得耐心，眼见她失魂落魄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由上前解围道：
“我与夫人上街采买，不想竟在这儿遇到沈家妹子。可巧前几日在军中时，沈二哥哥还曾提过你，这些个弟弟妹妹中，他总是最放心不下你。”
这番话倒是颇合情理，借着沈若辞的口吻道尽了自己的担忧，饶是舒颜有心找不痛快，也不由为他这假公济私的言语喝一声彩。
“是吗？”沈思钰似有所触动，清白如莲的小脸上堆砌了太多话，可碍着舒颜在一旁虎视眈眈，终究说不出口，百转千回只得一句：“兄妹同心，不只是哥哥，连我也是如此，过几日林哥哥回营，还要劳烦你带一句安好才是。”
“自然。”林臻面色如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目光竟是直直的扫过舒颜的脸：“你与我夫人也算幼时闺友，我与沈二哥又是一处长大，于情于理，带句话总是应当的。”
可不是应当嘛，舒颜心内冷笑，说什么一处长大，她自小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和沈思钰能有多深的交情？倒是每回出猎时，林小公爷身后总是长了一条沈家的尾巴，这交情也确实不浅。
也不知林臻是怎么哄的人，连抗旨这样的事儿都做了，竟还能骗得沈三这般依依不舍情意绵绵，平日里看着跟个木头似的，却不想还有如此手段。
云春性急，又最是护短，眼看着面前两人臭不要脸的当着自家郡主这个正妻的面打情骂俏自然忍无可忍，当下也不顾月柳在后头拼命使眼色，上前一步挡在舒颜面前，才想开口，却被人从后头一把拉住。
舒颜缓缓上前，走到林臻面前，不闻喜怒只一字一句道：“小公爷这话错了，若说交情，我与沈三小姐不过尔尔，唤她一声妹妹也不过是遵着林家规矩罢了。若非如此，倒枉费了她那一句情真意切的林哥哥，你说是不是？”
说罢，转头对云春道：“我乏了，你去楼下雇一辆马车，小公爷想来还有话与沈三小姐说，我既不是筏子也不愿抬轿子，往后你们若想有所往来，大可光明正大，到好过如此这般遮遮掩掩。”
说罢，也不管两人脸色，扶着月柳的手就往楼下走去。
也是忍够了！舒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这气来的突然，撒的顺畅，仿佛将这些年的憋屈通通扯落下来，踩到了脚底。
“小梅，你去告诉掌柜，要六坛顶好的月宫折桂，晚些时候送到英国公府。”
“是。”小梅颇觉畅快，应答的声音未免响亮了些，这才算惊醒楼上两位被舒颜脾气唬住的“野鸳鸯”。
林臻再顾不得温柔小意，连眼神也没再多给沈思钰一个，转身提步直直的朝着楼下追去。
石头跟在身后，惊觉若非碍于人潮，自家主子怕是真会从窗口一跃而下，总好过走这陇长的楼梯。
沈思钰立在当口，才酝酿的泪要掉不掉的卡在眼角，被林臻转身掠起的冷风惊落，自觉脸上一片冰凉。
“小姐。”身后丫头着急，拿着帕子小心的替她擦拭：“这儿人多眼杂可不兴落泪，有什么委屈，回府再说，可好？”
听听这话，沈思钰惨笑，连丫头都知道她的这份感情压根见不得光，莫说动气，便是委屈心伤也是不知检点坏人姻缘，落在旁人眼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够叫她这辈子不得翻身了。
可是……沈思钰看着楼下一前一后的两人，心内戚戚然：可是，这份姻缘原本该是自己的啊。
林沈两家本是世交，沈思钰出生时，英国公夫妇还曾带着四五岁的林臻上门恭贺过。
她打小就喜欢这个长了一双多情眼却不爱笑的漂亮哥哥，跟前跑后的追了这些年，就连家里长辈也不止一次的开玩笑说很该定个娃娃亲。
那时沈思钰还小，并不懂娃娃亲是什么，满府去问也没一个人肯告诉她，只有奶娘着急忙慌的捂了她的嘴，说这话很不该从一个大家闺秀嘴里问出来，若是旁人听了，怕是要被笑话的。
她年纪小，却知道府里规矩严，奶娘从不唬她，既说问不得那便不问了。
再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她自然而然的知道了什么是娃娃亲，只是家里却再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这个幼时的玩话，可沈思钰自己清楚，那句话一早就在心里懵懂生根缓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