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过药钱后,武文知抱着包扎完伤口的沈乐走出医馆。
外头的病人还在等待就医,见他们出来纷纷伸着脖子望去。
武文知对外头排队的人感激道:“方才多谢各位。”
一婶子无所谓的摆摆手:“妹子客气啥,我们看病又不着急,无非多等一会儿罢了,给严重的病人先看病是应该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多大点事儿啊。”
“方才郎君伤的那般重,现今没事了吧?”
武文知喉咙发紧,这一张张真挚的脸让她动容,素昧平生之人的关心原来这么温暖。
“没事了,多谢各位挂念。”
在医馆门前耽搁了片刻,武文知抱着沈乐回到了自己临时的住处。
方才在等待大夫包扎的时候她已经全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本是贵女,家境殷实,母父和睦。
她的母亲是朝堂上的官员,官职不大,是个小将领,父亲出自书香门第,她是母父唯一的女儿。
十二岁那年,母亲遭人陷害,成了位高权重之人的替罪羔羊,被捕入狱,不日后斩首。
那日,府中涌入了一批批身着甲胄的将士,她的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父亲摇摇欲坠的看着这一切,她惊慌的躲在人群后。
她本是天之骄女,有着大好的人生,但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母亲有三个夫郎,父亲是母亲的妾室,性子温和知礼,深得母亲喜爱。
她是母父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三个弟弟。
家中遇难时,乌泱泱一群人挤在一起,主夫白着脸,在询问领头的将领此举因何。
父亲悄悄退出人群,慌张的拉过她往寝房跑。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父亲塞了些金银给她,含泪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那天才知道自己寝房的床铺下原来有一条密道,密道通往郊外,很是隐蔽安全,是她刚出生时母亲命人偷偷打通的。
父亲匆匆忙跟她说了一些话,便推着叫她赶紧离开。
十二岁的武文知哭着说她一定会替母父报仇,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生活十二年的家。
她知道,在离开的这一刻她就没有亲人了,成了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后来,家中父兄皆被充为军妓,女人流放,她的家彻底没了。
武文知平常极少露面,母亲被捕当天她刚好也没出门,父亲便取李代桃僵之法助她金蝉脱壳。
她的贴身丫鬟与她身形颇为相似,父亲让其假扮成她的模样并自毁面貌代她流放,丫鬟同意了,因为父亲曾救过她的命。
就这样,武文知隐姓埋名的苟活了很多年,誓要让那些奸佞之人付出代价。
她日日被血海深仇折磨着,希望能救出还活着的家人。
可天不遂人愿,在她被血海深仇蒙蔽了双眼,做尽坏事,一点点爬到朝堂上的时候,在她步步为营,爬到权利的顶端,终于有能力救出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亲人的时候,他们却早已不在人世。
当时武文知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疯狂的陷害那些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一报还一报,她看着那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权臣被她拉入地狱,她要让她们也尝尝她所受过的苦难。
她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要她们千倍百倍的偿还欠自己的一切,要她们生不如死!
武文知一点点折磨那些恶心之人,心中既痛快又悲戚。
再怎么折磨他们母父也不会再活过来了,还有兄长幼弟们……他们还那么年轻啊!就被这些畜生折磨的面目全非,最终凄惨死去!
二十九岁那年,武文知终于家仇得报,彼时的她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俯瞰着一张张阿谀奉承的恶心嘴脸。
她突然觉得好累。
当初那些欺她辱她之人她都以铁血手腕给报复回去了,她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报完仇,觉得活下去没了意义。
恍惚间回想起父亲对她说的那句话,父亲让她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武文知苦笑着,后辞官归隐,甘愿做个江湖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