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通再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迎接他的不是清醒后疲倦消失的快乐，而是早已麻木依然疼痛不已的刺骨剧痛。
因为流泪红肿的双眼沾满污垢，张通吃力地看着熟悉的仪器。还是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自己已经忘记在这里呆了多久。
记忆仿佛停留在被抓来时的场景。
当时刚刚入秋。流民最怕的就是秋冬环节。流民区的冬天，干燥寒冷，冷湿的雨水更是渗透进每一家如纸薄般的墙壁，无穷无尽地给予寒冷。夏天虽然炎热，但是流民区的污水还能降温，更别提几日就有的暴雨，更是洗刷这片肮脏的世界，带来仅有的清凉。
张通努力地拾取厚纸板。厚纸板一定要藏好，因为在这里没有归属权，谁先拿到就是谁的。如果没有房屋居住，只是住在大街上的人。更是可能到了下一刻，你的被窝已经被其他人占领。
没有人知道这片仿佛与世隔绝的世界。
灵者保护着城市，保护着人们免受外来入侵，免受兽潮袭击。保护着还没有成为流民之前的他们。
那一天，张通还在四处寻找着厚纸板。每次走到小巷子里，看到随处摆放的纸板，好几次内心驱使着自己拿走这些别人辛辛苦苦攒来的东西。但是，他内心的底线还没有完全被流民去无序给击垮，他强迫自己给自己锁上枷锁。
所以他没有偷取别人的厚纸板，只是自己手上好不容易捡来的，被归家的流民抢走了。
张通失去了他一天的收获，换来了满身的清淤。
再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污水横流的街道上，抬头是望不见被电线封锁的天空。
不知何时，自己手上多了一些纸板。那是一对可爱的姐弟，姐姐故作凶狠，弟弟活泼好动。他们就像这里的精灵，给这灰色的世界带来些许灵动。张通望着手上的纸板和渐渐走远，嬉戏打闹的姐弟。
不知道为何，刚刚动摇的底线再次稳固下来。
回到熟悉的位置，幸好今天被窝还在。
张通无力地躺下，根本没有心思掰扯时间。日子是给无忧无虑的人计算的，自己只能庆幸活下来的每一天。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那是位沉默寡言的老人。只是在流民区，这里每天消失的人太多了。
或是死在某个街头，或是离开这里，或是换个地方。
张通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进入自己最幸福的时刻，睡眠。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这处昏暗无日的大厅。自己双手被死死捆绑住，只能通过摇晃脑袋，才能看清四周。
滋滋作响的仪器，慌张躁动的流民，杀气逼人的黑袍。
张通仅仅是随处一瞥，就看见两三个黑袍人从仪器中拖出早已僵硬的尸体，随手朝着一侧的排水渠丢去。
张通这才发现，那里居然已经堆放着数十具尸体。
恐慌瞬间弥漫在心头，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要死了？
张通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四周都是和他一样衣不蔽体的流民。也看到了曾经就居住在自己旁边的老人。
为首的黑袍人唤过来几位黑袍人。那些黑袍人冷峻的目光像是审视物品般，不对不是物品，是根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在他们眼中我们甚至不是物品。
黑袍人面无表情走过来，拖走前面捆绑住的流民。
“放开我，放开我！”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哭腔的声音从前面几位人嘴里不断发出，他们像是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身体极度抗拒着黑袍人的拖拽。血肉在青石板上肆意摩擦，留下一条条血迹。
这么大的疼痛都改变不了他们扭曲挣扎的身体。
究竟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张通并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此身都无法忘记的画面。如果可以，他宁愿直接死去。
黑袍人根本无视流民的苦苦哀求将他们丢进仪器之中。
随后，又将仪器中的一些昏迷的人拖出来，随手用利器在他们身上刻下数字，拎到一侧锁链处。
张通吃力的转过脑袋。他因为本身是倒在地上，脸死死贴在青石板上，一开始只能看到一侧。直到他转过来，才看到一具具不知死活的流民像是猪肉般被锁链高高挂着。身上的衣服早就消失不见，浑身血污，数不尽的伤口不断冒着脓水。
他们没有意识的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袍人将第二批刻着字的人重新挂上去，然后又拉下几位带到仪器内。
随后，就是黑袍人一系列的操作。
黑气从一罐奇怪的容器中注视进仪器，它彷佛拥有生命般，敏锐地寻找到瑟瑟发抖的流民，昏迷不醒的流民旁。
张通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狰狞的面孔，撕心裂肺的拍打着仪器壁想要逃出来。
张通看的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下身顿时温热，自己被吓尿了。
其实又何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