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子衿即嫁来,头一次出王府。
她四周张望,除却熙攘人群,竟然无一人是认识的。
洛阳京都,人烟阜盛。
朱阁绮户,层楼高起。
朱扬大道上,忽而多出一位戴斗笠,身穿白衣之人,手执一扇,兰芝玉树。
“兰息,你这装扮,小爷我都看不清你的小脸了。”任思远并排走着,双手抱胸,撇嘴一笑,调侃道。
执扇敲了敲任思远心口处,沈兰息微微侧目,“你大爷我生得俊俏,怎是你这种粗鄙之人能比的?”
“沈兰息!你说谁粗鄙呢?不是,你说谁大——”
“——爷!”一串烤肉塞到任思远的嘴中,香香嫩嫩的肉汁,充斥着味蕾。
沈兰息幽幽看了眼沉迷烤串,无法自拔的思远,又拿过一串,头也不回,伸手指了指道:“这位黑衣公子付钱。”
什么?!
任思远一惊!
京都出了名的贵门公子,其实背地里却是抠抠搜搜。
说出去谁信?
“老板,共计多少?”
胖大爷抚着长长白胡子,精明打量着任思远的衣着,随后不紧不慢道:“客官不多,只需四两银子。”
任思远含泪付了钱,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沈兰息身后。他暗自伤神,明明今早送了宋廷玉那家伙出城后,兰息忽然开口说要出去走走,走走就走走,怎么反倒还要赔上自己的宝贝钱财。
身后阴郁绵绵,沈兰息生出不祥的预感。
任思远这厮,要作妖。
两人走得累了,远处空地上早已备好马车。待沈兰息上了马车后,任思远亦挑衣准备上马车。
却闻见远处传来一声高喊的女子声音。
任思远不禁回头,便见到苏子衿正朝着这边跑来。
往日见过苏子衿端庄大方的模样,如今再见,这奔放的脚步,反倒添了一丝野性自由。
原本高抬的腿又放下,任思远转身,恭道:“在下任思远,见过王妃。”
马车内,锦帘被掀起,沈兰息微微歪头,笑意上脸。
苏子衿来时,额上已有些细汗,待呼吸顺畅一些,先是与马车内的沈兰息点头互礼,双手放在腹前,而后又垂首低眉,向着任思远说道:“不知任公子可否借马一用?”
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拐弯抹角的话,看得出,苏子衿是有急事。
任思远原是一愣,随后又热情上脸,道:“当——然——。”言毕,手握剑柄,利剑出鞘,那马车上的缰绳随着剑光一闪,在三人的注视下,骏马与马车分开了。
沈兰息的马车两面镶着汉白玉的窗牖,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看似木质的车身,竟是铜铸再用褐色漆涂之,雅致而牢固。
所以这辆马车至少要两匹骏马才能承受起其重量。
任思远收回长剑,牵出一匹骏马,将缰绳交给苏子衿。
“谢过任公子,来日定亲自送还。”苏子衿朱唇扬起,学着江湖中的武者抱拳道谢。
有了上一次在苏府门前的经历,苏子衿暗自发誓要学会骑马,只是很多事情事与愿违。她只会学会上马,却对如何御马一概不知。
不过,彼时她已无可退了。
而后,她一脚踩在马镫上,翻身上马,又伏在骏马耳边小声道:“马大哥,这次姑娘我真有急事要去城外一趟,若是我能安全到达,回来我定给你好吃好喝好好招待。”
骏马似乎听见她说话,撕扯着嗓子咕嘟咕嘟,摇头摆尾。
任思远笑道:“禀王妃,兰息这马它不吃软。”
苏子衿疑惑,不吃软,这马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于是又趴在马耳边轻声说道:“小马,尔等誉安王府王妃,本妃命令你,即刻送我出城寻王爷!”苏子衿这会儿说话硬气不少。
而此刻,骏马前腿刨地,发出低鸣声音,双眼目视前方,似乎在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苏子衿会心一笑。
牵起缰绳,“驾——”,四蹄生风的银鬃骏马穿梭于人群之间,长如霜雪的鬓毛随意披散着,在风中一抖一抖地,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看着渐远的一人一马,任思远心中起念:“兰息,我瞧着王妃独自一人不是很好,我还是跟在她身后见到廷玉再说。”言毕,翻身上了另一匹骏马,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期间嘴上笑容无比灿烂。
“他这榆木脑袋怎么忽然开窍了?”沈兰息心想。
——不对!
沈兰息微微眯眼,撩起前方锦帘,没了另一匹马匹支撑,马车轰然倾向前方。
幸亏他抓得牢。
今日出门送行宋廷玉,便下令侍从不必跟随,却没想成被任思远摆了一道,心下苦笑连连,绽开羽扇,瑟瑟扇风。
沈兰息抬头望天,瞧着一排乌鸦越日掠过,心中算着任思远大概要好久才能回来,忽而耳畔响起掷色子得声音,循声望去,不远处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