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阿九”，卫瑾殊气呼呼地进了楚燮的院子。
这边的院子都不大，两间正房相通。
楚燮正光着膀子在里间给伤口擦药，听到动静立马回头。
一看是卫瑾殊，赶紧把药放下，抓起旁边的衣服迅速套上遮掩。
“四公子。”楚燮躬身行礼。
卫瑾殊抬手制止。
不管他当时是不是故意的，那道血淋淋的鞭痕实在很刺眼。
他的手忙脚乱，他眼底闪过的喜悦之色，让卫瑾殊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卫瑾殊本来想质问，让你在府里养伤你到处乱跑什么，你到底跟二哥说了什么，你赖在侯府不走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当他看到楚燮谨慎的讨好，低眉顺眼的恭敬，那些质问就只换成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楚燮抬眼，顿觉眼前傲娇的少年十分有趣，不知是谁惹到他了，憋屈的小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他敛目道：“回四公子，在下没有名字，请公子赐名。”
你那么厉害，谁敢给你赐名。
卫瑾殊的确憋着一肚子气，他没想过让楚燮融入他现在的生活。
问题是楚燮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就已经做到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等于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叫阿九吗？”卫瑾殊没好气地道，“府里的人都知道。”
楚燮不卑不亢地回道：“在下是师傅的第九个弟子，所以都唤在下阿九，并非在下的名字。”
“你师傅呢？”
“已经过世。”
他回答时声音淡淡，卫瑾殊却听出他的低落。
师傅对他可能是很重要的人。
卫瑾殊无意揭他的伤疤，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心软。
“算了，你还是继续叫阿九吧。”卫瑾殊可不敢给他换名字，直言不讳地问，“你也是练武之人，方才应该能判断出那鞭子根本打不到我身上，你为何要自讨苦吃？”
楚燮回的理所当然：“事关公子，容不得半点闪失。”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单纯的为了保护他。
不管楚燮是真心还是假意，就算那是为了留在侯府而设计的苦肉计。
卫瑾殊心里最清楚的是，楚燮是卫瑾殊，包括府里所有人，都惹不起的人。
思虑再三，既然得罪不起，在他走之前还不如对他好点，待来日他权势滔天的时候，不至于太为难卫家。
“你方才在擦药是吗？”卫瑾殊攥着手里的金疮药，为了好友豁出去了，遂命令道，“转过身去。”
楚燮闻言立刻转身，没有丝毫的迟疑。
真的这么听话，也不问缘由，简直是百依百顺。
卫瑾殊一时起了好奇心和好胜心，想要捉弄他一下，想要把前世不敢做的事情，通通在他身上做一遍。
但理智告诉他，对旁人可以，对睚眦必报的楚燮不行。
他当然不会看到，楚燮转过身后，幽沉的眸底闪过的精光，好像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一样，勾了勾嘴角。
正如楚燮所料，卫瑾殊撩开他后背的衣服，开始娴熟的给他上药。
这事儿，上一世卫瑾殊也没少做。
在伺候楚燮这件事上，卫瑾殊做的最好的可能就是上药，即使他毛手毛脚的楚燮也不会嫌弃他。
上一世的楚燮就是一个没有五感的人，仿佛永远不知道疼，旧伤添新伤是常有的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每次卫瑾殊帮他上药都会心惊胆战，因为卫瑾殊最是怕疼，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这药，是方才那位无意中伤了你的袁公子给的。”卫瑾殊边上药边解释道，“他心地善良，伤了你很是内疚，你不要放在心上。”
“在下不敢。”楚燮后背肌肉紧绷，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心底的柔软再次被触碰。
后背上，少年的呼吸如同羽毛扫过一样轻柔，直直扫到他的心底。
少年好像不喜欢他，却又忍不住帮他，关心他。
楚燮不知道卫瑾殊眼里的矛盾到底是从何而来，甚至一度怀疑卫瑾殊早慧，早年因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卫瑾殊至今仍能记住他，认出他。
但是，每次卫瑾殊看向他，却又不像在看他，就好比，在从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管他是谁的影子……
“好了。”卫瑾殊把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赶紧吃饭吧，饭菜要凉了。”他边往外走边叮嘱道，“你好好养伤，缺什么跟府里的小厮打声招呼即可。”
如果卫瑾殊不说后面的话就完美了。
“走的时候不必辞行。”
楚燮只躬身行礼相送，并未接话。
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在心中翻涌，升腾，最终战胜可怕的理智。
他要留下来，不管他是谁的影子。
卫瑾殊知道他是聪明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