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按住了白落枫的脸,砰地将他摁到了地上。
本被那只手攥着的戒指滚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出去好远。
白落枫躺在地上,后脑摔得闷痛。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过分讽刺,笑出了声。
肃郁力气很大,白落枫被他摁得感觉脑袋要生生炸了。
他在指缝里看到了列车长的神色,那是过分漠然又剧烈动摇的一张脸。两种完全矛盾的情绪正在他脸上不断撕扯抽搐,好像在打架。
苏茶大叫起白落枫的名字。她爬了起来,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她想救白落枫,刚跑过来,列车长另一只手一挥,一阵阴风将她再一次摔到了墙上。
白落枫笑得更大声了。
肃郁用力得手都在颤,白落枫抓住他摁着自己的手的手腕,头疼欲裂,笑得快要背过气儿去。
“杀了他。”
肃郁突然轻声吐出这三个字。
白落枫大叫:“来啊!”
肃郁好像没听见,要催眠自己似的一遍遍重复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另一只手痉挛着不听使唤,颤抖着去摸腰间,一把刀被摸了出来。
短刀在他手上一旋,刀尖向下,慢慢地逼近了白落枫。
“杀了他……杀了他……杀……”
刀尖横在了白落枫脖子旁边。
白落枫笑得更开心了。
他说:“你就是这么杀他的……好啊,你来啊!”
刀尖却抖着,往外挪移了几寸。
列车长拿刀的那只手痉挛得更夸张了,一会儿往外一会儿向里,好像自己在跟自己打架。
终于,列车长的手往外一翻,刀啪地掉到了地上。
按在白落枫脸上的那只手也忽然松开。
列车长坐直了身子。他跨坐在白落枫身上,神色忽然变得麻木,不再漠然也不再动摇。
片刻后,列车长站了起来,从白落枫身上离开,直直离开了房间,还匆匆摔上了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
白落枫躺在地上,歪过脑袋,听着他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在耳畔消失,他才把脑袋转回来,呆呆地看着头上的天花板上幽绿的鬼火。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医疗器械滴滴作响的声音,还毫无理由地闻到了医院病房那不知是药还是消毒水的味道。
白落枫胸口上突然有些凉,感觉像是有仪器贴在他身上。
那些器械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这样紧紧贴在他身上,无时不刻把他残缺的生命换算成数值。
“阿枫。”
他又听到了肃郁的声音。他转过头,他看到穿着校服的肃郁坐在他床头边,干净得像浸泡在药里的一轮月亮。
病房已经熄灯了,他在一片黑暗里搓着双手,十分不经意地对他说:“我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
白落枫闭了闭眼。
妈的。
白落枫又听到了脚步声,再睁开眼一看,是苏茶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
苏茶坐到他旁边,把一个东西递给了他:“喏。”
她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
“……谢谢。”
白落枫伸手拿了过来,放在手里,却有点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
苏茶说:“我男朋友也死了。”
白落枫:“哎?”
“他在加拿大读研博,半年前我过生日,他想给我个惊喜,自己偷偷定了回国的机票。结果飞机失事,死了,在海里被摔得四分五裂打捞上来,警察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认领。”
苏茶很平静,“真不是个男人,自己偷偷回来又自己偷偷死了,最后还得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回家。”
“既然会死,那回来干嘛。”
她嘟囔着说。
白落枫看着她,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一片风平浪静。
他忽然想,他刚刚也是用这种表情对肃郁说那些的吗?
原来大家都能很平静地把那些事儿说出来的,时间真能抚平一切的。
也不一定……如果真的能抚平,那谁都不会在这里了。
白落枫躺在地上拍了拍她的胳膊,聊表安慰。
这种事上,越安慰越烦,什么都不说反倒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