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在屋内呆了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才走出来。叶建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央电视台正长篇累牍的报道苏联解体的事,社会主义老大哥如此迅速的瓦解,颇让这个大国措手不及。
向启珍陪坐在叶建谦身边,担忧的望着脸色还很苍白的叶明,问:“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叶明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向启珍,还不太自然。隔着二十多年,多少带着生疏,含糊的说:“睡不着。”
叶明身子还有些疲软,踉跄的走到洗手间,推门进去,光滑的镜子里映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十七八岁,脸色苍白,下巴微凸,嘴角上长着很明显的茸须,五官还算端正,撕掉纱布的额头上有着一道不太显眼的伤痕,即便隔了二十多年,也能认出镜子里面正是年少时候的自己。
难道真的重生了?盯着镜子里的人影,还是不太敢相信。咬了舌头一下,没敢太用力,轻微的疼痛感传来是那么的真实。
“管他娘的,即便是在梦中也不留下遗憾。”摸爬打滚几十年,好歹养成遇事处变不惊,果断的说道。
打开水龙头,自来水稀里哗啦的流出来,双手捧着冰凌的水用力的浇在脸上,刺得骨头都在打颤,只是这样真切的滋味对于他十分好受。
“你这孩子,开水瓶里面有热水,怎么用冷水洗脸,再发烧怎么办?”叶明忘记关门,向启珍在洗手间外着急的说道。
“没事,不冷。”叶明转身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透过窗户,外面的天色,光鲜很暗,阴濛濛的像是要下雨,对着向启珍说道:“妈,我饿了,帮我去乘一碗粥吧。”
连续的吃了两碗稀饭外加一个盐鸭蛋才把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身子骨也有了力气。向启珍望着他的眼神轻松了不少,胃口很好,证明身体真的好的差不多了。
叶明喝完粥,看放在冰箱上的闹钟才三点,时间还很早。从卧室拿出一件羽绒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对着在客厅里面的叶建谦与向启珍说道:“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也不待他们回应就拉门出去。
走出屋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冬至刚过,气温,正处在全年最低的时候。
师院位于上江北,上江北是宜江的老工业基地,大大小小的分布着三十多家企业,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宜江酒业。
从师院的南苑小区走出来,就能闻到从远处飘来的淡淡酒香,宜江大曲作为宜江人曾经的骄傲,这几年随着国营企业的普遍衰败也呈日落西山之势。
师院外面的学府路冷清的厉害,没有往日的热闹与喧嚣,过往的学子与行人来去匆匆,凌厉的寒气使不少人都只愿意呆在家里。
学府路上刚刚建起的一幢六层的大楼孤寂的杵在那里,刚贴上去的瓷砖光滑明净。公路两旁零星散落着在二十年后消失的低矮青瓦民房,残垣断壁。眼棉尽是一片荒芜的景色,杂草丛生的稻田看不到尽头,远处星棋密布的企业厂房冒着滚滚浓烟,让天空变了颜色。。
破旧、灰色的记忆从脑海翻滚,一时间百感交集。
……
叶明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会儿,内心的激荡与惶恐渐渐退却。
双手后背,漫步游走在学府路上,道路两旁新栽种的树苗,几个工人正在给它检查绑扎、除害,这时的它,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需要人们的呵护。
偶尔从右侧前方约一公里的江北火车南站驶出一辆货运火车,轰隆声响彻天际。江北的火车南站在05年的时候就拆除了,那时江北正向着卫星城跨步前进,现在则是不折不扣工业区。
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家名为休闲茶社的茶馆前面,茶馆在火车轨道的外侧,离学校约一百米的距离。
茶馆是通廊式结构,很宽敞,正前方悬挂着一个17寸的黑白电视。
叶明小时候很喜欢跑这里来,因为热闹。
记不清是82年、还是83年,霍元甲、陈真在全国热播的时候,周围方圆几公里内没有电视机的人都会跑这里来,比后来的电影院还热闹。
那时,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和陈佳早早的占据一个靠前的位置,等着电视剧的开始。
这些记忆已经太久远了,久远的几乎在脑海里只存在一点影子。
许多年过去了,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出现。
他的家里也有了25英寸的大彩电,许多人都用上或黑白或彩色电视。
站在茶馆外面,摇摇头,心道: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想法,可能是经历的越多感触就越多吧。
如果叶明记忆没出错的话,经营茶馆的是一名六十多岁的长者,姓申,人们都习惯叫他申老头。
茶馆没有暖气设备,冬天,生意很淡,里面冷冷清清的,一头银发的申老头忙着给打扫卫生。
“申爷爷,你一个人啊,申叔呢?没帮你。”叶明走进去,望着申老头问道。
申老头,很褶皱的一张面庞,干瘦,带着老人斑。腰杆并没有像一般老人一样驼下去,打的很直,很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