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速度不断流失,怎么也捂不热,平日里明明越衡川一下就能将他暖热,如今反过来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渔船在海面上以最快的速度移动,而在轮船后面,蔚蓝穷追不舍一路跟着,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
越衡川:“要不,先把海豚都放了吧,别让蔚蓝追到浅海区。”
沈末抱着越衡川抽不开身,最后是小胡将甲板上网住的鱼全放回了海里,只留下一头额隆被劈开割了嘴死去的无辜海豚。
所有海豚甫一入海,蔚蓝就跟其中一头互相蹭了蹭身体,这头就是他的伴侣。只是蔚蓝并没有因此停在原地,而是继续奋力游向沈末越衡川所在的渔船,叫声里透露着悲切。
越衡川无声笑了下:“小崽子怎么又跟上来了。”
沈末紧握着越衡川胸前被血液浸湿的外衫:“别说话了好不好,保存点体力。”
越衡川可能是太累,果真就不说话了。
只是这样一来,怀里一声不吭的越衡川令沈末更为恐慌,他侧眼看去,发现越衡川正望着闪烁着星星的夜空发呆。
沈末忍不住道:“还是跟我说说话吧。”
“对不起,”越衡川在良久沉默后再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道歉,他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遗憾:“没能尝一口你亲手做的绣球酥,那是什么味道啊。”
沈末微微一顿,没想到越衡川此刻想的竟是这个,他轻声道:“很好吃的,回头我再做给你,下次记得一定要吃光啊,不够还可以再做。”
越衡川低笑,过了会儿他又艰涩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现在说也不迟啊。”
越衡川没接沈末的话,仅是轻轻的说:“真是可惜呢。”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闪现有生以来所有的遗憾,让人对这世间生出不舍和留念,给予无限求生意志,以此挽留住这个人。
要说起越衡川的遗憾,那简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只是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个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很想回到九年前那个喧嚣闷热的夏夜,无所顾忌穿过如山海般的人群抓住那个人,而不是一等再等,胆小鬼一样只敢藏匿在人群中偷窥。
“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沈末的脸颊贴在越衡川鬓角,轻声道:“你几天前不还说着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么,所以别觉得可惜,未来一定都会圆满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一定是这样,没有别的可能。”
海上的风抚过越衡川英俊的眉眼,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很想沉沉睡上一觉。
但直觉告诉他,这一睡去,也许很难再看到沈末了,所以他强撑着眼皮缓慢道:“听说死在大海上的人灵魂最终会归入海洋,变成一条鱼。如果真是这样,我很想……很想成为一只海豚,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在十二年前你被风浪卷入海里时救下你,然后将你送回到岸边,就像蔚蓝那样。”
说到这里,越衡川停顿少顷,调整好呼吸后继续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很羡慕的蔚蓝,真的好羡慕它,你手机电脑的壁纸都是它,每年会出海去看它,它不见了你还会不惜一切代价横跨默逊湾去找它,我……我真的……”
“别这样,求你了,”沈末无法忍受打断他:“我不要你变成蔚蓝,你是越衡川,你就是你。以后我手机电脑的壁纸都可以是你,会每时每刻跟你在一起,如果有天你不见了,别说默逊湾,就算是全世界我也会去找,找一辈子,直到找到为止。”
“一辈子听起来很久的样子,可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是多长。”
“当然很长很长了!”沈末的声音陡然染上一丝哭腔,他握住越衡川沾满血液的手:“你看,你看见那盏白光了吗,那里就是灯塔,是我们的家,我们就快到了!”
越衡川依言望去,只见灯塔上的信号灯在漆黑大海的尽头不断闪烁,忽明忽暗,宛如生命脆弱的烛火。他艰难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快要沉入无底深渊,他撕扯着时间,希望它可以流逝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半睁着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