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紧接着便是绣鞋掉地的声音,一双沾了泥水而显得发黄的白色袜子展现在两人中间,聂晚昭的脸上划过一丝难堪的绯红,试图通过蜷缩脚趾来掩盖事实,然而这些小动作都只是欲盖弥彰,徒劳一场。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可真固执,等会儿熏死你我可不负责。”说着,她故意把泡得发白的脚往他鼻子下面凑了凑。
沈黎安没有往后退开半步,只是伸手捉住她乱动的脚,睨着她的反应胸腔漫出几声笑:“不负责可不行,熏死了记得给我收尸。”
聂晚昭怔忡了一瞬,悄悄去瞥他的神情,依旧是那副清冷平淡的模样,未见丝毫的嫌弃和厌恶,反而主动将她的腿拉近更多,搭在自己的大腿上,骨节分明的手麻利地给她脱袜子。
似乎是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耷拉着眼皮懒散地瞧了她一眼,勾唇朝着她挑逗地挑了挑眉。
她不说话了。
耳畔发烫,别过脸任由他忙活去了。
热水的温度把握的刚刚好,舒服地泡了一会儿后,他替她擦干净脚上的水珠,换上新的鞋袜。
伺候好她后,他才去重新换了盆水,动作迅速地将自己也收拾好,根本不给聂晚昭“表现”的机会,甚至连替换的袜子都没让她帮忙拿,自顾自地做好一切。
简直不像一个病患。
等他们折腾完,秦旭那边也将饭菜做好送了过来。
没有专门用来吃饭的桌子,饭菜都被装在一个碗里,众人都只能捧着饭菜站着或蹲着吃。
护卫们实行轮班制,轮流站岗轮流吃饭,因着马车的位置和村庄有些距离,还有几个人留守在道路旁,需要人给他们送饭。
院子里顿时就少了很多人,通过矮小的土墙还能看到外头伸长脑袋来凑热闹的村民,毕竟村庄常年没出过啥新鲜事,来外人也算得上是一桩,更何况是来这么多。
大锅饭属实算不上好吃,但是经过了和聂知烨一起饿肚子的那段时间,聂晚昭方才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内心有些想法也受到了影响,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不喜欢便不吃,或者说弄上一桌子的佳肴然后只吃小几口。
聂晚昭捧着饭菜坐在椅子上,这样的方式吃饭于她来说还是不太习惯,小口吃着显得有些拘谨,但是一碗饭也被她吃得差不多了,边吃边时不时看一眼面前早就吃完饭的男人,眼神里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嗔怪之意。
沈黎安环胸靠着墙懒洋洋地站着,受不住她这样直勾勾的眼神,挠了挠额角装作看不见。
等她吃完放碗后,才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用帕子给她擦嘴,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你还真想帮我洗脚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她的唇时不时被帕子堵住,口齿不清地反驳他的话。
他都帮她洗了,理所应当的,她该礼尚往来一下,给他也洗洗。
“当然不可以。”
“有些事情该我做,而不该你做。”
“可是这不公平,也不合理。”聂晚昭不禁皱眉。
她从未听说过男子在女子面前该如何如何,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女子在男子该如何如何,一道道枷锁栓得人喘不过来气,尽管那些说辞令她心生不适,但是她从未觉得不对。
因为这是老祖宗千古流传下来的传统,周围人都是如此过活,从无例外。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做到公平的。”
聂晚昭眨眨眼睛,捏了把他的脸,故意和他唱反调,拿沐夫人教导她的关于女子的三从四德来压他:“可是伺候丈夫不就是妻子的职责吗?”
“听话顺从,打理照料好丈夫的一切,这才是女子为人妻子的样子。”
“做妻子什么样?成天在男人面前唯命是从,卑躬屈膝吗?我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不用为我做什么,不要再因为我……”沈黎安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随即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良久后,方才落下意味深长的后半句:“不要再因为我而有所损失。”
他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