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酥儿时特别不服管教,抓猫逗狗,让东夷皇后十分头痛。
许是放心不下她这个幺女,在佔酥十五岁那年,病重的皇后拖着残躯将自己和女儿锁在了房内,逼着佔酥听她讲了一夜东夷的内忧外患,父兄的举步维艰,皇室女子的身不由己。
第二天佔酥再醒来的时候,母后已经没了呼吸。
自那之后,佔酥开始老老实实学习皇室礼仪,穿上了束手束脚的东夷深衣,变得越来越畏手畏脚。
母后似乎早预见了和亲一事,也知晓如若不是这番临终遗言,佔酥是不会心甘情愿前往和亲的。
可她大概如何也想不到,和亲一事最终确实平了两国战乱,甚至无形中促使东夷打败了元国,一统天下。可是他们阿粟凉一族,败得一塌糊涂。
“公主,我们救救她吧。”团子又是拉了拉佔酥的袖子,将走神的她唤了回来。
公主来元后似乎特别容易走神。
花花敲了敲团子的脑子,“公主在思考,别打扰公主。”
佔酥又将目光移向地上跪着的李桃夭,这也是个奇葩。
自小跟着帝都的纨绔混青楼,逗美人不说,前世为了逃避和亲,更是溜到街上演了这么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最后被“人美心善”的柳湘儿买了下来。
她随柳湘儿进府后没多久,就被李颂风的人找到带了回去。可是柳湘儿对她的善意却是被她记在了心里,回宫后便以公主的身份与她来往,更因此对佔酥多有刁难。
前世自己落得那样的下场,李桃夭虽不是直接凶手,却也是间接帮凶。
佔酥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
现在有机会买下她的是自己,那么就意味着她前世对柳湘儿的帮助可以转换到自己身上。而且自己想要接触李颂风,若有她作为中介,会简单很多......
可是一想到前世她做的一切,想到柳湘儿,她满脑子就只剩下怨恨与怒火,再无冷静。
从花轿上醒来后,佔酥就一直在想一件事,她要如何复仇,如何保住父兄性命?
三年前确实是因为得知她怀孕一事过于欣喜,加上对小锦的信任,父兄才会失去戒备,不幸被杀。
但是这背后的阴谋绝非那么简单。无论是元皇被杀,宁家叛元,还是商冷族夺位,有人在背后布了一个很大的局,甚至于元皇都是这个局上的牺牲品。
就算没有小锦,他们也会想到其他办法杀了父兄,夺了阿粟凉一族的皇位。
而如今的自己,身边仅有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给父兄的通信怕是也早已被监视,自己如何能从这样大的一个局中救下父兄?
要冷静,千万要冷静......佔酥深呼吸着,自己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一个优势,一个杀伤力十足的优势。
从上清历五年到上清历八年期间发生的那些大事,她都知晓。而且这一次,他们在明,自己在暗。
佔酥用手指扣着掌心,继续细想这件事。
粟裕公主大婚,安平公主在前往宁府贺亲的路上逃跑。随后粟裕公主花轿被劫,宁府的人出门寻公主。柳湘儿就是在出门的路上遇见了街边伪装的李桃夭,出钱替她“葬父”。
不对劲,有一事十分不对劲。
柳湘儿对外的伪装确实是柔弱善良的大小姐,可是佔酥却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这是她遇见过的心肠最为歹毒的女人。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去救一个路边无依无靠的孤女?
佔酥猛地望向李桃夭的四周,开始细心观察周围的人。一定有线索,一定有什么线索隐在暗处......
果然,在旁边一处茶坊的二楼窗口,一个一席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持扇立于窗口。
宁桓,宁白羽的庶弟,宁府难得的半个正常人。
之所以说是半个正常人,是因为他才姿卓绝,虽然是庶出,但是凭着自身文采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更是与元皇的族弟燕元王爷互为知己。他性格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称得上谦谦君子。
可惜这样一个人,竟然心仪于柳湘儿。
前世他先是苦苦暗恋这个远亲表妹数年,后来撞破她和宁白羽的私情后更是痛不欲生,直接出家做和尚去了。
若论眼瞎心盲,佔酥觉得他和自己半斤八两。
如今看来,他在柳湘儿对付自己的一系列计划中,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佔酥正望着他,宁桓的视线突然也望了过来,两人就这样对视上了。
宁桓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子看起来认识他?
他正疑惑着,忽然见那女子朝他笑了笑。笑容明媚又张扬,宛若三月微风,吹颤一池春水。
佔酥不再理会楼上的宁桓,再无犹豫地走到了李桃夭的面前。
前世贺亲的皇族除李桃夭,还有燕王李崇丘。她猜应该是宁桓受燕王之托出来找李桃夭,找到后不知怎的却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柳湘儿。那么柳湘儿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