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尘,你想下山去?”智缘大师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跪着的沈暮寒。他已瘫痪多年,且旧疾缠身时日无多,“你可想好了,这一入世,你便会遭逢劫难,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沈暮寒恭敬地跪拜在智缘大师脚边:“摒尘多谢师父多年教导。弟子此番前去,了却旧梦,摒弃前尘,方可实现师父心中所愿,超脱俗世之外,达那豁然之境。”
“如此,也好。”智缘大师闭上了双眼,一滴清泪自他的眼角流出,“那你便下山走这一遭吧。”
***
第二日清晨。
沈父带着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来接沈暮寒下山。
他昨夜将沈暮寒的情况告知了族中长辈,长跪在厅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什么也不能白白让沈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吧。
而且他如今已与常人无异,甚至气质远超同龄人,沈家长辈这才松口,同意将沈暮寒接回沈家。
沈暮寒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残破的寒山寺一眼,他知道,也许这次离开,他再也回不来了。
当初智缘大师收他为徒,赐予他摒尘的法号时便告诉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下山,他命格特殊,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反噬,性命堪忧。
沈暮寒回到了槐南城,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沈家,浩荡的队伍在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坊间又有传言,说那沈家的痴傻之儿被送往城北孤山上的寒山寺内将养多年,竟被寺里的得道高僧治好了痴傻,如今气质超凡脱俗,谈吐温润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
与那沈家的天骄沈暮雨较之也不相上下,世人称沈家的两兄弟为绝世双骄,沈家风头无两,艳压四方。
一时之间,寒山寺里的香客络绎不绝,皆是冲着那得道高僧的名头而来,跪拜在寺门前纷纷请愿,求高僧广结善缘。
然而那些人一一都被住持智空大师拦了下来。
寂静的禅房里,智缘大师双目失神地望着屋顶喃喃自语:“难道摒尘真的无法逃出这所谓的天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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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寒死了!
死在了去往玉皇城的路上!
他与沈母周若枝共乘一辆马车,北下前往玉皇城。
他本打算送沈家人离开槐南城境内便向他们辞行,这段时日与父母亲人的相处,已了却了他凡尘的牵挂。
途中路过一个山谷,天色突暗,漫天狂沙席卷而来,狂风夹带着山谷上的碎石款款而落,砸在了车队的四周,马匹受惊,发出阵阵长嘶,止步不前。
遥远的天际上忽起一道数百米的惊雷,直直劈在了山头之上,将那山顶的巨石劈成两半,其中一块巨石顺着山崖坠落下来。
沈暮寒似有感应一般,用尽全力将身旁的沈母推出了马车之外,伴随着沈母撕心裂肺地呼喊,那巨石将沈暮寒乘坐的马车碾成了灰烬,鲜红的血,混着尘埃止不住地流淌了一地,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巨石底下飞出,直入云海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山峰之上,智空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天命,终不可违。他受师兄智缘所托,来这里送摒尘最后一程。
沈家人乱作一团,想要将那巨石移开,无奈集合了所有的人力,终不能将那巨石移动半分,沈母绝望地瘫坐在巨石前,将那流出的血水混着泥土往自己怀中堆放,嘴里不住地说道:“儿啊别怕,娘在。”
智空大师信步走到了那巨石前,用手轻轻一推,那巨石便滚到了一旁。
沈暮寒血肉模糊,死无全尸,让沈家上上下下面露骇然。
智空大师掌中红光乍现,就地将沈暮寒的尸身焚化,并将他骨灰装入了净瓶之中,准备带往寒山寺安葬。
沈母拉着智空大师的衣角,眼神空洞,喃喃地问道:“要是,我不带他离开就好了,就让他一辈子待在寒山寺中,清苦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他还好好活着便好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是我害了他。”
“施主,贫僧说过了,缘来缘往皆为空。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请施主好自为之。”
智空大师说完便离开了,漫天的风沙也渐渐停息消散,徒留山谷中一片狼藉。
消息传回槐南城的时候,人们震惊之余,又窃窃私语道:“那沈家双骄绝世出尘,怕是招来了天妒,引起了老天爷的不满,这才降下了惩罚,沈家,还是太张扬了啊!”
***
朝暮眼中眸光闪动,她又看完了顾南辞的一生,如鲠在喉,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帮他摆脱这凄惨可笑的命运?
她不敢再擅自闯入他的生活之中,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将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变数,稍有不慎,便会让他万劫不复。
“朝暮,你又在干什么?”
司命自后卿殿中回府的时候就看到朝暮坐在命镜前,且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不善,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关了命镜,再来一次,他的心脏可承受不住了。
“没什么。”朝暮站起身来,恢复了淡漠的神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