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林湫面前的若曦格外狼狈。
头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眼睛浮肿，泪痕满面。
他一心急便越发说不出话来，“啊”了一声就把她从门外拉了进来。
他指着沙发，比了个请她坐的手势。
若曦却两眼发直，呆呆立着不动。
他懊恼地挠头，憋出一句:“坐……坐下说。”
若曦这才木讷地坐了下来。
林湫把空调打开。
热风渐渐令客厅的空气变得温暖。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交到她的手中--刚才拉她进屋时，触到了她的手指，这样的天气，手套也没有戴，一碰都几乎是冰凉凉的。
握一杯温水，至少可以迅速地暖暖双手吧。
今天也真是巧，他的爸爸妈妈去参加同学会，就留了他一个人在家，若曦打电话来，他几乎要错过。
起先他并未多想，在说明自己无法接听的情况后便挂断了。
可当他再次听到微弱的电话铃音，直觉告诉他，打来的很可能是若曦。
而在他表示自己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后，若曦依然执着地打进来，他便慌了神: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急于倾诉抑或急需抚慰啊!
他握着电话，却毫无办法。
他非常难过，自己不能及时地给她回应!那一刻，他所能做的，只是让她尽快到他这里来，只要她在自己面前，他能做得总比隔着电话线时要多。
林湫留意着若曦的嘴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口型，可是,进屋良久，她都没有说一句话，也不哭。
林湫真的害怕了。
他在若曦坐的沙发前蹲下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只好继续盯着她看。
她的视线却始终不与他正视，眼神飘着。既空洞淡薄又像是充满沉沉心事。
正当林湫快要沉不住气，准备开口试探问她时，她的身子轻微地战栗了一下，手上的水杯因而倾斜，泼出一点水。
水并不烫，可她好像是因为出神太久，一下子被稍许偏高的温度刺激到了，差点把玻璃杯给摔了。
林湫发现势头不对，接了一把。
杯子总算被托住，但水又洒了几乎一半。
林湫把水杯随手往茶几上一放。又抽了些纸巾。
原本想给若曦自己擦手，一回头却见她捂着脸抽泣。
他没说话，反而倒松了口气，她哭了一阵，见她肩膀耸动的频率小了，他才默默地把她的手从脸上轻轻拿下来，又不发一声地用纸巾擦她的脸和手掌。
“当着你的面，我哭，好丢脸。”
若曦终于对林湫说了第一句话。
“可我也不能对着别人哭。”
林湫把纸巾握成一团。“我懂。”他想了想，又说，“别觉得……丢脸，大不了下次……我也在你面前丢脸，就扯平了。”
"你不太哭的吧?"
“嗯。”林湫很认真地说，“但，有时候，会的。”
若曦突然很忧伤地看着他:“林湫，你……喜欢过一个人么?”
林湫似懂非懂，犹犹豫豫地道:“要多喜欢?”
若曦也似乎陷入茫然，零零碎碎地组织着自己的意思:“反正，就是很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想把好东西都分给对方，你会觉得那个人笑起来特别好看，跟她在一起特别安心。还有就是……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你会……很想哭、很想哭……”说着，便又有了些哽咽。
林湫脱口道:“那样就算?”
“我觉得算。”
林湫低头道:“那样的话……有的。”
"她喜欢你吗?"
啦先是点头，又摇头。
最后，朝若曦淡淡一笑，到底也没有解释他的意思。
若曦揣测道:“你不知道?不确定?”
林湫的眼神有些迷离莫测:“我想，我还是知道的。”
他说，“她喜欢我的，但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是我。”
若曦的心口一痛，林湫的话仿佛如同在说云衡对她的感觉。
云衡也喜欢她，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加倍疼爱，可是，他现在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她便只能退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当一个人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另一个”或者是“另些个”比较喜欢的人，便是这样的命运。
同病相怜的感觉捕获了她，她把双手贴到林湫的脸上，悲伤而怜悯地看着他，喃喃道:“可怜的林湫、可怜的……”
蓦然间，林湫眉头轻皱，眼里又带着些许情急。
刚刚她的手抚过他脸上时，他察觉到她掌心异样的毛糙。
他拿下她的手，翻开手掌，那里赫然有一些擦伤，已经破了皮。
他站起身，从卧房里拿了家用医药箱出来，随后拉着若曦的手，一边吹气，一边用酒精棉签给伤口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