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敢情这位南海就是康有为康军机。而瀛台上关的正是光绪爷。这事儿虽然干系重大。可是我老赫乐意啊。为国效力、为万岁尽忠是我老赫出头的机会來了。再说对这处水面儿再熟悉不过。每年都要游下去几十回检查。防备万岁和娘娘们游湖时有什么不测。第二天晚上就让这那隆先游过去送信。那隆得了万岁的口谕我又给康军机转声念过去。说的大都是康军机谋划解救万岁。联络各处起兵勤王的消息。这送來传去來就是一年多。也合该咱咱们弟兄倒霉。万岁爷也沒加小心。老佛爷的人在瀛台上发现了康军机的信。这下捅了大篓子。万岁爷把咱们都说出來了。老佛爷那里就要派键锐营和神机营拿下我们河标营。也怪我。为了一时之快把几百兄弟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不过老天也沒全闭着眼。为怕我们从水上脱身。老佛爷专门调了键锐营里的船营來抓人。这船营参领是我带过的兵。曾经搭救过的生死交情。就派人给我放了风儿。我老赫和几百弟兄才侥幸得活啊。这位船营参领今儿也在场。就是喇都。”
这段历史清廷一直遮遮掩掩。民国伊始又逢内乱。所以还沒有什么人研究考证。今天马丙笃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年的这种情形。不禁为赫兰等捏了一把汗。赫兰喝口酒又继续说道:“要说我们跑也难跑。河标营大都是在旗的军功子弟。有家有口儿的。就在大家伙儿商议着是回去带亲眷再跑还是先自己出去躲风头的时候儿。八国联军打到廊坊。老佛爷带着万岁爷跑了。军心惶惶也沒人來抓我们。”
钱大拿这时插言道:“那刚好散摊儿跑呗。”
赫兰瞪眼说道:“跑。说得好。洋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跑。咱八旗虽然是沒落了可也不能跑啊。我和弟兄们一合计。这时候咱们豁出命去杀些八国兵。这可算是保王伴驾的野战军功。怎么都能抵了前边儿送信的罪过儿。于是我们在这四九城儿散开。专从水面上偷袭八国兵。为怕人不信。把这些个洋人的肩章花花儿都取了下來。马长官。你可以扫听扫听。庚子年在北平城里的八国兵总计打仗死了不到五十。可是落水淹死的有三十多号儿。那可全是我们弟兄们干的啊。为这我们也折了百十号人。恨只恨当时我们专顾着杀高鼻绿眼珠儿的西洋人。沒有多留意那些个矮萝卜的东洋兵。早知道现在占北平的又是这帮东洋孙子。当年应该多杀东洋鬼儿。”
钱大拿有些不服气:“我说你既然当年有杀洋人的功劳。老佛爷回京后怎么不论功行赏。后來怎么又跑到通县去当汉奸。呸呸呸。不是当汉奸。是投降殷主席。这差点儿也把我给装进去。”
赫兰说到这里有些凄凉:“我们那会儿也盼着老佛爷和万岁爷能回來。可是盼來盼去人是盼回來了。我找到河道军门把请功的信儿报上去。沒几天上面反倒说我们是乱兵。图谋杀害友邦士兵。姑念我们被拳匪裹挟不予追究。还把河道总督衙门也撤了。我们就成了沒娘的孩子。为了养家糊口干点儿粮食盐糖的私下买卖。水上沒有关卡不用交税。再加上兄弟们齐心。有人刁难也能齐发儿斗斗。这才勉强过活了二十多年。直到日本兵占了北平。我们也都老胳膊老腿儿的彻底断了营生。可还有这一百多口子人和家眷要吃要喝。实在沒招儿我才到通县去骗姓殷的那汉奸孙子。找补了3000大洋回來分给弟兄们。躲來躲去就被钱队长捉住。唉。也是我不该染上烟瘾赌瘾。现在只有烂命一条。阎王爷见天儿就给收喽。我这几位兄弟把分得的钱给了死了的兄弟家眷。伙着在东便门儿外月华寺里头寄住下來。撑几条小舨子。谁家有个殍浮和贵重物件儿落水就帮着给捞捞。挣口杂合面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