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莫善人都去找“要倒霉”云翼聊天,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邻里八卦,或者就是本县的掌故历史之类。奇怪的是,他总能从把这些和梦扯上关系,总要问云翼是不是梦到过这些。
云翼觉得自己几十年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几天下来,头晕脑胀的,有次他甚至在莫善人侃侃而谈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半醒半睡之间,莫善人的声音醇厚温和,循循善诱地还在问他:“你记得起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吗?”
云翼茫然地摇摇头:“不记得。没有的事。”
莫善人声音更加柔和,又问:“那陈广德为什么死前一定坚持要葬在乱坟岗,也是和你们的事情有关吗?”
听到这话,云翼忽然露出一副奇怪的神色来,像是惶恐,又像是羡慕,迷迷糊糊地说:“都要那葬在那里,这是命。”
莫善人不动声色,继续问他:“是因为当年有人叫你们藏了一个宝贝在那里吗?葬在那里的人都是你们一起的吗?”
云翼脸上忽然愁苦起来,猛力摇头,说:“不要为难我。这事巴县的花明月最清楚。你去问他,不要问我,我脑壳痛得很……”
说着说着,云翼只觉得脑袋痛得厉害,一用力,眼睛倏地睁开来,发现面前的莫善人正一脸关切地问他:“你刚才怎么了?脸色奇奇怪怪得很。”
云翼满脸疲倦,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怪梦,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十分抱歉的样子,对莫善人说:“莫善人,本来你看得起我云翼,才来陪我聊天解闷。可是今天……我实在头疼得厉害,对不起……”
他话刚说完,莫善人立即体贴地说:“那你赶快去休息。本来还是我打扰到你了呢。素英估计也把菜买回来了,我回去熬点稀饭。你休息好。”
云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说:“那好,我实在脑壳痛得厉害,就不送你了。”
莫善人走后,云翼总觉得不对劲,刚才似乎像是做了个怪梦,可是明明又很真切的听到了莫善人的声音,而且现在整个人累得很,一点精神都提不起。
莫善人虽然以前也偶尔和他聊天,也是扯的也就是刚才的那些事,可是时间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频繁,几乎是一年才说上几次话。“他难道是想套我的话?”云翼苦苦思索,但总找不到合理解释,“我并没有什么话可以套啊……”
“难道是迷魂术,他想控制我?控制我难道有什么好处?”除了这点以外,他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似睡非睡间做的怪梦了。
直到女儿云可可下班回家,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可可二十二岁,长眉细眼,生得别有一番天真而妩媚的风情。她自己开了了个国画班教人国画,云翼有家底,所以她不靠这糊口,一天课不多,很是清闲。
云翼看着女儿回来,忧心忡忡地对她说:“可可,我要出事了,莫善人今天用迷魂术对付我。”
云可可手里拿着几根买的苦瓜,听到这话一时吓住了,惊疑地问她爸爸:“迷魂术?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莫善人怎么会这个,他来对付你干嘛?”
云翼苦笑:“我也不知道。总之我要出事了。”
云可可低头想了想,问云翼:“是不是想打我们家钱的主意?”
云翼:“我们家能有多少钱呢。他莫善人才是深藏不露的大财主。你看他这十几年来又不工作,就只晓得和人聊天,又还经常帮人忙,他老婆也没正经上班。你说他靠啥生活的?他未必看得上我们这点小钱?”
云可可歪着头想了想,说:“也是。我们顶多就是能吃得起饭。”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那又不是为钱,总不可能你得罪过他,所以他来报仇吧?”
云翼摇头,说:“我一二十年不和人来往了,怎么可能得罪他。”
云可可:“那是什么呢?我从小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啊。”
云翼苦苦思索,仍然不得要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用了迷魂术。”
云可可撇撇嘴,说:“那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人家罗念桐都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云翼听到“罗念桐”三个字,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顾不得自己还头疼,慌里忙张地往外走,“我去问问他,你给我留点稀饭凉到那里。”说罢,他骑着他老旧的自行车去找罗念桐。
云翼到的时候,罗念桐刚好送走一个解梦的客人,云翼赶紧趁着没人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给他说了,尤其着重强调了莫善人对他施迷魂术这事。
罗念桐想起云翼前几天给他说的关于房子的梦来,照现在这么看来,莫善人真的从云翼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不过,这云翼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一个人,他身上能藏有什么秘密呢?
云翼本来就紧张兮兮的,一看到罗念桐一脸严肃,沉默不语,更是吓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看罗念桐的脸色,确定他不是在反感自己以后,才问:“他是不是真的用的迷魂术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