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莲花的微凉,
以及,流花寺中流动的花,月白与淡绿交绕在一起,撕碎成斑驳的影子,
那都是他永远都无法征服的创伤,
但他必须要忍受,因为他是王者,王者是沒有痛苦的,即使有,也要隐藏起來,不让任何人看到,
他必须是位王者,必须要天下无敌,
所以,他不能痛苦,
“你会为自己所做的,后悔终生,”
他一字字,说出这句谶语,
一夜疾雨,花落簌簌,
翌日清晨,阳光照耀着雨后的大地,晨风拂过缀满鲜花的枝头,落下点点宿露,濡湿的新泥中藏着青草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洁净,
卓王孙推开虚生白月宫门时,心情格外轻松,
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
远望出去,虚生白月宫外不远处,两株山樱花开到极盛,花枝纠缠,妃红俪白,
当他见到花树下的公主时,并沒有惊讶,只是止住了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公主缓缓走上前,紧紧咬住嘴唇:“你捉住了杨逸之,”
卓王孙点了点头,沒什么好隐瞒的,
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卓王孙悠然道:“殿下果然有些手段,消息如此灵通,看來,军中的内线还不止郭家军一支,然而……”
他笑容一冷:“即便如此,也不要奢望去救他,因为沒有人能做到,”
天下再沒有人能偷走他手中的钥匙,卓王孙,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他袍袖一带,就要将门重新关上,
公主一把拉住了他,脸色更加苍白:“若是……若是拿我來换呢,”
卓王孙眼神突然一冷:“你说什么,”
公主被他凌厉的气势骇得退了一步,但她随即挺起了胸:“我说,放走他,我留下,”
她沒有掩饰自己的恐惧,她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有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有勇气直面这位王者的怒意,
卓王孙却沒有发怒,反而微笑起來:“你凭什么,”
公主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已准备好婚礼,我会如你所愿,嫁给你,从此,虎符归你掌握,我能得到的一切武器也归你调遣……”
她沒有再说下去,因为卓王孙眼中的笑意让她感到了不安,
缓缓地,他嘴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这些,不是已经注定了么,你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
婚礼早已筹备,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在这场政治联姻中,她的意志根本不值一提,又怎么算得上交换的筹码,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觉得好笑,
但公主却沒有笑,她抬起头,逆着他的目光,一字字道:“有关系,如果你不肯放他,那么新婚之夜,你娶到的将是一具尸体,”
卓王孙看着她毫无畏惧的脸,忽然,感受到一阵深深的嫉妒,不是为她,而是为另一个女子,
曾几何时,她也曾无所畏惧地挡在他面前,只为了求得那袭白衣的周全,
曾几何时,她也曾一次次忤逆自己的威严,只因为她心底深处更认同月色的皎洁,
这一切早该想到的,枉他才智冠绝天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或许,沒有人能欺骗他,只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他注视着公主,宛如注视着漫天水红,一字一字:“你不后悔,”
公主决然地摇了摇头,
卓王孙笑了,
他本來还不能确定,要如何处置杨逸之,如何处置相思,但现在他想到了,一盘新的棋局在他的心底隐然成型,那里有公主无法想像的结局,
“好,我放了他,”
他瞳中有深邃的笑意在缓缓化开,从容,优雅,冷静,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寒冷,
“从此刻起,你的人生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