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大堂的门被轰然推了开。杨逸之跌跌撞撞冲了进來。
卓王孙的脸色瞬间冰冷。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丝丝杀气自掌心腾起。在空中盘旋、飞舞。带起尖锐的啸声。提醒他。眼前这一切。都是这个男子造成的。
三连城上。流花寺中。正是他让那朵原本一尘不染的莲。沾染上了恼人的月色。
他的到來。在他设计之中。來得恰到好处。因为这场婚礼。本就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必须由他和她亲自出演。才有意义。
杨逸之站在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你不能这么做。”
卓王孙淡淡看着他。
杨逸之的脸色苍白异常。这是激怒攻心的白。是气急败坏的白。
卓王孙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因为他从未见杨逸之这样失态过。就算在对战无与伦比的对手时。杨逸之仍然是从容自若的。但现在。他却失去了他身为绝顶剑客的尊严。
既然失去了。那就该死。
卓王孙冷冷道:“我不能怎么做。”
杨逸之挥手指向相思:“你……你不能这样对她。”
他怒声道:“你既然娶的是公主。却又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让她受着羞辱与煎熬。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花烛夜。”
他的怒意宛如夏夜的风。向卓王孙奔袭而來。但卓王孙的脸色却仍然那么淡:“我欺骗她什么了。从一开始。天下人皆知我娶的是公主。”
杨逸之喝断道:“她不知道。”
“那不过是她太自以为是罢了。”卓王孙的笑容温和而残忍:“她不过是我的属下。却又有什么资格。怀着这样的奢望。”
灯影明灭中。相思的身子似乎轻轻一颤。
杨逸之忍无可忍。俯身将相思拉了起來。推到卓王孙面前。一字字道:
“难道你就感受不到。她的心碎么。”
卓王孙嘴角挑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是么。”他的目光冰冷。从相思胸前扫过。轻描淡写道:“那下一次。找个无心的人來做我的属下好了。”
“闭嘴。”杨逸之怒不可遏:“我要你娶她。”
此话一出。四坐皆惊。
尚公主的大典。岂是儿戏。满堂宾客。凤冠鸾驾。他竟要喝令新郎让出來。留给另一个女子。
卓王孙依旧冷笑。转头看向杨继盛。微哂道:“杨大人。莫非这也是庆典的一部分。”
杨继盛怒了起來。他绝不容许公主的婚礼被自己的儿子搅乱。他怒声道:“逸之。你疯了么。”
他那苍老的声音宛如一只鞭子。狠狠抽在杨逸之的身上。
杨逸之眼中忍不住一热。
多少年了。这是父亲大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证明。他还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这当众的一声“逸之”。是原谅。是恩赐。也是要挟。
多少年了。他岂不是在等这一天。等他的父亲。重新叫他的名字。
他拉住相思的手。也有一些颤抖。公主大婚。岂是儿戏。他隐约能看到父亲眼中的期望、愤怒甚至哀求。
自己若还不放手。父亲的那一点谅解又将重新失去。而且再不会有。
刹那间。他有一丝清醒。
相思仿佛也清醒过來。惊惶的看着他。看着卓王孙。也看着众人。不知过了多久。她苍白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个凄凉的笑:“算……算了。我本不求什么的。”
水红色的嫁衣碎在泪水里。这泪水碎在喜堂上。
本不应该这样的……杨逸之被她的泪水一怔。竟忍不住退了一步。
无论面对多强的对手。多盛的剑气。他都从來沒有退过。而今天。他为眼前这女子的眼泪。一退再退。
她悲伤地站在喜堂中央。嫁衣上九十九朵水红的莲在满堂喜气中枯萎。就在刚才。她还曾那样幸福的绽放。却因无人守护。转瞬凋残。
杨逸之有些迷茫。不是曾经许诺要倾己所有。完成她的心愿吗。为何又会退却。
他忍心放开她所依赖的最后一根手指。任她在风中零落么。
不。不是他在放手。而是她在挣脱他。她要让他走。让他拥有亲情。拥有幸福。
杨逸之惕然而惊。突然立定身形。嘶声道:“不。”
这一声呐喊。穿透了喜堂。让整个夜色也为之颤抖。
他猛地仰头。仿佛是替自己解说。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我本以为生命会有许多的意义。于是不惜禁锢了自己的心。去完成这些意义。但现在。我却已顿悟:生命所有的意义。就是守护所爱的人。让她永不流泪。”
他深深凝视着相思。缓缓道:“我爱你。所以。我决不能看你流泪。”
他的神情中满是坚定。坚定得有些疲倦。这本是他永远都不会说出來的话。但现在说出了。他竟然只感到了解脱。而沒有羞怯或者悔恨。他本是个谦谦君子。永远都在众人面前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感情。但现在。他将自己用力剖开。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