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的样子,偏偏让人心疼不已……
“公子,我们……”孤云二人走到跟前。
“即刻回程!”昙王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姑娘……”他轻推绿衣女子,竟发现她居然睡着了!一双微闭的眼睛似乎隐忍着彻骨的忧伤,而唇边一缕浅浅的笑却极为明媚,让这无尽的春光都为之失色。一时之间,他竟再也移不开眼!四周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到与世隔绝。
一股无与伦比的柔情席卷了所有的理智,他嘴角扯动了一下,一把抱起她,风也似的飞身疾驰而去。
被甩在当地的二人愣愣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以后险些傻眼!
天哪!他他他他,他居然笑了!这是他们家主子吗?这是那个整日阴霾地绷着一张骇死人的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随便一句话都能把人冻死的冷血昙王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位于王府后院的这座“伊人居”,是昙王慕之轩为他最爱的女子精心设计营造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最为巧夺天工的,莫过于利用西高于东的地势,人工控制活动石板,将陌水引入园中,穿亭过巷,又分为无数小渠,与砚湖相连,形成密如蛛网的水系,布满全园。所有路面均以昙州特产彩石板铺成,溪流之上为石拱桥,小桥临波,曲径通幽,雨季不泥,旱季无尘。园内建筑鳞次栉比,有栖凤楼、揽月楼、锁翠阁、清扬居和成片的竹林茅舍,无一不堪称瑰宝。
珠帘半卷,微风动钩。
栖凤楼中,慕之轩负手而立,看着睡梦中的绿衣女子。粉黛溢香,髻压云鬓,眉如柳叶,面如桃花,一副窈窕芳容,任你如何心如铁石,也不得不为之融化……
碧水流茔沉梦冷,忘了人间旧诺。遗我独,凄凉深著。倦倚篷车凝望久,叹缘生缘灭徒猜度……对不起,絮儿,对不起……絮儿,我是怎么了,明明跟她只是初见,却为何这般心摇神驰……
她嘴角又泛起了一抹笑靥,甜美得几欲夺人心魄。她梦见了什么呢?难道是……
慕之轩忽然脸色一暗。
昨晚他抱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脉息竟极为紊乱,而且时有时无,于是急请不死神医薛琅前来……
却原来,她是在内伤未愈的情况下,强自运行忘情大法而导致经脉受损。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武学,据说是会前情尽忘,但运行过程却是九死一生,惊险之极,稍有不慎,轻则将损耗二十年寿命,重则经脉逆转,当场毙命。
是怎样的心痛让她如此决绝,孤注一掷?
而据薛琅所言,她目前的状况,极有可能是在运功至紧要关头之际,又恋恋旧情突然撤回内力,以至真气乱窜,反噬七经八脉,而导致记忆混乱,神志模糊。
她竟用情如此之深,心痛如斯,却还拼着香消玉殒也不忍忘却?
她忘情的对象会是他吗?如果是,他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几年来,他沉浸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一块冷血的万年寒冰,然而,午夜梦回,那种锥心的绝望,每一次都能把他撕碎!他怎么能残忍地让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因他而承受如此的噬骨之痛!最不可原谅的是,他还愚蠢得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他也同样永远不能原谅那个人!如此痴情的女子,他怎么忍心让她伤心,怎么忍心让她痛到生死两难!
幸而,她的修为已臻化境,加上薛琅举世无双的金针渡穴,绝无性命之虞,假以时日定会复原。只是……
慕之轩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竟然隐隐地希望她不要恢复记忆!他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难道他已经对她……不,不可能!今生今世,除了絮儿,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痊愈后就可能证实他们根本毫无瓜葛,他竟有隐隐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王爷。”孤云悄无声息地进来。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费唇舌,往往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透出深意。
慕之轩当然明白,从昨日到现在,他的表现确实太出人意料,连他自己都差点接受不了,更别说他们了。而且,派出去的影阁成员应该已经回来了,否则孤云即使有心劝谏也不会在此时冒然前来。
深深地喟叹一声,他缓缓开口:“本王自有分寸。速请黎先生前往议事厅;冷月在此留守,没有本王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