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中蓦地爆发出一阵哄喝,吵吵嚷嚷炸锅一样,眨眼之间已是人去楼空,霎时狂涛一般涌到大街之上。很快,宽阔的大街已是水泄不通,欢呼之声万分狂热!
个个翘首望向那一辆缓缓驶来的香车。香车四围,八个识轻功的女伶轻跃空中,身着水红色百褶长裙,各执一轻巧花篮,衣裙轻扬,漫天花雨,唯美非凡。
花雨之中,香车之上粉色纱缦轻飏,如梦如幻,透过飘扬的纱缦隐约可见一位女子,身形婀娜,白纱遮面,而绝美的天姿却是丝毫掩不去半分,一双星眸,杏眼如水,仿佛蕴含了世间所有的灵韵,苍穹的悠远,白云的飘逸,流风的回旋,微雨的细润,甚至沧海的深邃,飞瀑的光芒,墨玉的温润,琉璃的剔透……不,甚至这一切都不足以形容!让人一望之下就心旌摇曳,不自觉地沉入,沦陷,不可自拔。
香车到处,人群自发地退后让出一片绰绰有余的街面,随着香车的缓缓前行,这片街面也随之开开合合,就如事先编排好的一般,自然而然,没有丝毫拘涩之感。
现场轰动非凡,人人目光灼灼,口中呼喊着:“嫣然姑娘!嫣然姑娘!——”
天下第一美人嫣然,清远绝世,清绝如莲!
八名女伶翩然落地,优雅十足。原本喧闹的人群就那么神奇地静了下来。
琴声淙淙。天籁一般泻出……
杨毅登时站起,唰地打开窗子,错愕地望着楼下街道中间那辆香车,呆呆地愣了半晌,忽地抓起自己扔在卷轴之上的白玉琴,在窗棂之上砰地一声摔作两半。神情复杂,几分惊叹,几分钦羡,几分凄迷,几分叹息。
梅影、孤云、冷月不由暗道:“早知杨毅痴爱琴棋书画,于军事政务弃若敝屣,刚刚竟还疑心他……真是惭愧!”
“太子,那可是你最爱的琴啊!”苏雪晴失声惊呼。那张琴,乃是用一块天然白玉雕成,通体雪白透亮,绝无一丝杂质,实是难得之至,当初杨毅费了多少功夫才制成,此时竟莫名其妙地毁于一旦!
连云道:“晴儿,公子只是叹息此生无法弹出如斯妙音罢了。”
“还是云儿了解我。”杨毅爽朗一笑,“听此一曲,余愿足矣!这白玉琴,还是别让我辱没了才好!”
“公子,琴之一艺,与一个人的眼界有很大的关系,提升的关键,不止在他的智慧、天赋,还有心境。如果汲汲冥想于自己的脑中,欣欣执着于技巧,便很难有所突破。其实有时候,你只是欠缺一个机遇,只需要有那么一个机遇,便会向前跨出一大步。当你融入自然之中,体会到天地玄妙,便会发现,琴境远比你想象得还要精彩辽远。”
“融入自然——”杨毅喃喃低吟,感激地对连云投过去一记注目,“想必云儿亦颇善琴道,却为何从未听你弹过?”
苏雪晴抢道:“那是因为静怡师父说过,姑娘的琴,姑娘的舞,太过绝美,除非遇到此生心怡之人,不可轻易在人前显露。否则,这什么嫣然,哪会如此风光!”
从未在人前弹过……此生心怡之人……
连云一愣,竟有如此之事!晴儿这丫头真是……
慕之轩立时想起那日她欣然为他抚琴一曲,虽则其时她亦未曾记起有这般过往,却还是心头一阵窍喜,眸中浮起一片旖旎温情。她从未在人前弹过,也包括杨沐吗……
孤云、冷月愕然地看着慕之轩面上神色闪动,心里着实一阵好笑,自从遇到了连姑娘,主子可真是越来越不像主子了,主子真的……可连姑娘这等情深之人,能轻易……还有絮姑娘,曾经的过往能烟消云散吗……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一点也不敢露,跟随慕之轩多年,二人十分清楚主子的水晶心肝,在他迥澈的目光前,自己便是多动了一根眉毛,都有可能被他猜出心思。
饶是这般小心,慕之轩却已像是发现了什么,半转身浅笑着看了二人一眼,看得二人匆匆垂下头来,无措地把自己的靴子看了又看。
梅影眸中一丝怅然,倏忽却又不见,恢复了素日的清冷。
这时,一个俏丽女伶跑上楼来,笑说:“这位姑娘,我家嫣然小姐有请!”
正是随着嫣然香车的八名女伶之一。
“连云惶恐。只怕有负嫣然小姐美意。”
女伶笑道:“姑娘且慢,我家嫣然小姐乃是姑娘旧识。今夜子时,城外十里,绿柳林内,不见不散。”
说完,也不待连云答话,便径自去了。
“姑娘,这个什么嫣然,你认识吗?怎么从没提过?”苏雪晴道。
“你都不清楚,我就更不清楚了。”连云笑道,“不过,能奏出如此曲子的人,我倒是很感兴趣。”
“感什么兴趣啊,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见她气鼓鼓地嘟囔着嘴直跺脚,众人大乐。
苏雪晴撇撇众人,倏地窜到梅影身边,张牙舞爪地叫道:“喂,你不许笑!”
梅影傲然抱胸,置若罔闻。苏雪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狠狠地踹了他一下。
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