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枫王朝边城吴定,中军帅帐。
杨沐沉稳中透着几分刚毅的英俊容颜,依旧充满了慑人的魅力,瘦削般的五官散发着罕见的凌厉肃穆之气,只是唇边暗暗透着一缕失意和苦涩。
靳倩婉暗叹,萧王再不是曾经温吞水一般的和煦春风了,现在的他,少了几分优柔,多了几分肃煞,确是更具将帅之威。然而,这是战场,随时随地都会血流成河,他这般意气执拗,急于求战,只怕不妥……
“近来情况如何?”杨沐清冷的声音淡淡地飘出。
“几次交锋互有胜负。”靳尚南边说边展开一幅地图,上面以一条粗粗的红线勾勒出寒枫王朝与祁国的边境交界,红线西侧醒目地标识着祁国的几个重要城池,“西面与我军正对的丰城,守将李士常,是左相宸宕的妻弟,豪放不羁,任侠任勇。下辖二十万大军,其中有一支为数一万的‘鹰骑’,骁勇无比,狠唳善战,冲锋迅若闪电,当军之先,令人闻风丧胆,退却又往往于后谨防,从容刚猛,我军数次追击亦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向北二百里,肖适领三万精兵紧据吉城,钱财、粮草等军用物资很是充足。向南则是归郡,老将邓涛军威严整,不减昔年。”
“向西呢?”杨沐皱了皱眉头。祺涯确实是个对手……
“向西是柔然。柔然太守元波是右相滕俊的门生,虽然目前有丰城为其屏障,元波却依然未雨缪谋,日日操练军队,没有丝毫懈怠。想要偷袭,也实为不易。”靳尚南接道。
杨沐负手不语,走来走去,焦躁之气显显地自他身上透出。
靳尚南父女交换了一个忧心的眼神。身为将帅,一人之身,关乎数十万之众,以他现在的状态……
靳尚南道:“王爷,眼下,我军疲师远来,敌方则是以逸待劳;我战多步,敌战多骑,地势相争,骑兵远疾于步兵。双方军势已然悬殊。加上祁人勇战好斗,不宜力取。上上之策,莫若守边。”
杨沐面色阴沉:“婉儿有何看法?”
靳倩婉接道:“王爷,爹爹所言很是。为今之计,最好训锐士以御之,广营田以实之,设烽堠以待之,候其虚而乘之,因其衰而取之……”
“若我决意要战,有几分胜算?”杨沐打断了她的话。
靳倩婉愣了一下,道:“三分。”
“婉儿谨小慎微,稳重有余,既说有三分胜算,实际必有五成把握……”杨沐蓦地看了过来,目光很是犀利。
靳倩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杨沐竟让她有些莫名的恐惧。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刹时现出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骇人场面,让她一阵目眩……
“一个月,”杨沐无比坚定,“一个月之后,希望婉儿能多几分胜算……”
靳倩婉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表示异议。这一次,萧王是铁了心了。只是,他怎能为了一己私愤罔顾数十万大军的生死……
杨沐瞥了她一眼,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婉儿,我这么做虽是心中忿忿,也却是迫不得已。近来,我军士气甚是低落。前此,西南线,三城八郡被慕之轩一举收复;东南线,张蓝又连克淄田、青德、洹悦三镇;祺涯阴险狡诈,致使我朝不得不以七百万套盔甲、腰刀为酬向昙国购取种粮,我消彼长。民心涣散,军心不稳。若是再不得一胜,只怕,不用别国来攻,我朝便会冰消瓦解……”
靳倩婉浑身一震,毅然道:“婉儿明白了,王爷放心。”
……
五月六日,吴定坚壁清野,开始闭关自守。
五月九日,丰城李士常抓到几个优伶,在他们演戏的戏服夹层中搜到一道杨沐调兵的秘谕,上面言称坩、庆、安、庞四州都御史已经各自命令将领出兵,杨沐令其伏兵在要害之处,等李士常军队到来之际实施突袭。李士常将信将疑,亦不敢马上出兵。
五月十四日,靳尚南赶到庆州,调集兵马与粮草等,大致准备妥当之后,传令集合军队,历数祁国罪恶,群情激愤,誓师出征。
五月十五日,李士常发现上了杨沐的圈套,愤怒地立即率兵分别猛攻吴定的四座城门。
杨沐坚守不出,只是指挥部下把布撕成一块块的,再包上一层约,里面裹着火药,卷成几千个火药筒,散投出去。城下早已四散的竹屑、木片、炭灰霎时燃起一片大火。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马蹄踏在火海之上,哀鸣长嘶骤然响起!一时之间马匹瘫如山倒,一片惨呼之中不知多少人落了马,更不知多少人死在了前仆后继的马匹蹄下!
城上帅旗一展,两侧伏兵齐出,杀声震天!
城头箭雨如泼!
杨沐率众狂卷出城!
祁军大骇。李士常双目锋芒四射,一夹马肚,人已飞身而起,长剑出鞘,寒光所到之处,淋漓的鲜血四下飞溅!
见主帅英勇非凡,祁军总算是重整了阵势,嘶吼着又扑了上来,两方顿时杀成一片!
忽然,无数的喊杀声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从军后滚滚而来,无数的惨呼响彻了整个天际,战马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