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日,靳尚南所部足足用了三日时间终于在吉城、归郡发现了林劭诸人向日所挖暗道,只是均已被大小石块错综壅塞,不可恢复再用。
祁国右相滕俊渎职丢失两年财政收支明细账册,被勒令还乡,终生不复起用。朝臣议论纷纷,为其谏争求情者不计其数。祺涯龙颜大怒,当场将最为激烈的两名重臣廷杖数十以儆效尤。众人敢怒不敢言。柔然太守元波六百里加急,进呈万言书凛凛直谏,亦被连降四级,着令留任以观后效。
五月二十三日,杨沐麾下所有祁人准假三日回去探亲,三日之后,去留亦听任自便。一时之间,丰城、吉城、归郡三城张灯结彩,和乐融融,各各扶老携幼,走街串巷,欢欣雀跃,俨然一派节日气象。纷往柔然探访旧交者亦数不胜数,却被元波以惑乱军心为由拒之城外。胆大气盛者径在城十遥呼故友,直诉款曲,众人纷纷效仿,霎时,竟尔此起彼伏,兵禁不止。
元波急斥兵士放箭,众人方才迤逦散去。柔然将校无不慨叹,一则艳羡不已,一则愤愤不平,群情汹涌,无心守城。元波心内如焚,却也无可奈何,更兼不忿恩师滕俊被贬,竟至愁肠百结,食不下咽。
杨沐但日三遣使慰问,并不言及其他。
五月二十四日,昙国各州郡所征截疟药材陆续抵达凯襄,疫情大为好转。
菊影、孤云、冷月密切留意城中各处,悄然拔除不少张蓝所使欲对杨谌不利的暗卫。
永新城中。张蓝面色青寒,剑眉大皱。两日前,张步竟然不翼而飞。那处小院十分隐秘,知情者少之又少,留守暗卫又无一不是精中之精,可对方却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轻易得手,确是匪夷所思。难道是慕之轩的影阁?
“太子。”赵辰急趋上前,在他耳边惶惶低语。
张蓝神情一滞,微合双眼,用食指缓缓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十数名亲卫还在旁边,他早就拍着桌子大骂了。
买凶杀弟?父皇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连这种白痴的把戏都能相信?张步算什么东西?他要杀他,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急调他回京?说起来容易!慕之轩既然设局,丽妃既然将计就计,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脱身回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岑希径直冲了进来,握剑的手微微打颤:“派往凯襄的暗卫只有一名负伤而回,杨谌去向不明,慕之轩及上次为太子解毒的神秘女子俱在城中。寒枫王朝边军蠢蠢欲动,昙国宁阳守军亦扬言攻城。我国境内亦有大批高手似奔永新而来,看样子来者不善。”
山雨欲来风满楼!忽然之间一股森冷的寒意笼罩着整个头颅压了过来,张蓝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撞上了赵辰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好啊,好啊,来得好!张蓝恨极反笑。
枉费我一片苦心顾念手足之情保全张步,你丽妃却步步紧逼,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你笃定我从来都以大局为重,从来都不忍父子反目,亦不愿涵国百姓落下口实,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动手抢得先机,只会见招拆招,何况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只消阻拦我几日,再加上你如篁巧舌,便可令父皇陡起杀心。
人啊,总是喜欢得寸进尺,总是这般不知深浅。我早警告过要你潜身缩首,安分守己,可你却一再触及我的底线!我是不愿反父皇,可要杀你,却还是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张蓝目中杀机暴增,一股凌厉的血腥之气缓缓升起,和着唇边狂傲的笑意,甚是骇人。
寒枫王朝国势大不如前,杨沐又远在吴定驻防祁国,西南一线前此淄田、青德、洹悦三镇甫败,军威大减。边城魏州守将范青弘如冢中枯骨,不足为患。且令杨璇领八千军进驻淄田,聊以震慑即可。
昙国宁阳倒是劲敌。殷浩此人有勇有谋,已是难防,更兼慕之轩、影阁在彼,恰是如虎添翼。还有那个神秘女子,智计胆识无不卓然人上。纵然他亲自留守在此,怕也招架不及。况且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内忧不除,何攘外患?此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赵辰素来沉稳,暂令他提二十万大军开赴零陵,坚壁清野,只守不攻,拖得十天半个月,待他扫除涵国内忧再作区处……
想起父皇,张蓝怒火更盛,四方扰攘,大厦将倾,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对他百般猜忌……
黯然长叹一声,张蓝面色沉静如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这个时候,他乱不得……
荒山,密林,古桥,茅舍。
七名劲装男子细细比对了一番手中地图,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应该就是这里了。为首一人朗声言道:“我等应约前来恭迎二世子,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醇厚的声音被他以内力送出很远,然而,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七人心下惶惑,惊疑地扫向四周,但听无边林木飒飒作响,四下却是静得可怕。难道有诈……
又过了一会儿,一曲清亮的笛音遥遥传来。七人如风,循声而去,却见一个约八九岁的牧童倒骑于牛背之上,悠悠闲闲地吹着笛子,两腿欢快地蹬来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