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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轩面上一许释然,唇角微微有了一丝弧度。娉婷这一下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若当时主子对那人假以辞色,他是不是还得逼着上天将时间倒转回去,好让他有机会跟那人战上一场啊。
“那时,所有人的眼睛都定定地盯着水面上疾速掠去的那一个白点。
‘……我,叫嫣然……’缥缈如烟的清丽笑声远远地自天际飘来,话虽是轻,却刚刚好能够让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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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嫣然……”那清丽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无痕仰望着倚树而立的连云,心旌摇荡。
那时,杨毅对着浩渺的长空狠狠、狠狠地鼓掌,几乎把手都拍烂了,“绝世好舞,绝世佳人!天下第一美人,舍之其谁!”
早已傻眼的众人这才回到了现实,听得杨毅这一声绝赞,尽皆由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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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抬起眼来,脸上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迷惘,就如当年。
“听得太子那一声绝赞,那杀手竟然瞬间掠回到太子跟前,冷冷地在他面上盯了片刻,说了一句直将所有人都震翻的话:‘为了这句话,我,不杀你了。’那时,我以为我听错了。那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理由!可它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发生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场刺杀,竟然这么荒唐地结尾!只因,被刺杀的人和刺杀的人,都初初遇见了一个一舞惊鸿的女子,只因那女子不喜杀戮,只因被刺杀的人情不自禁给了那女子一声绝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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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杀你了。”
那时,他是这么说的。甚至,当众人散去,他还沉浸在河畔那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之中,静坐,至夜,又至黎明。
无痕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毫不后悔的坚定。虽然,为了这一次荒唐的刺杀,为了这一句荒唐的话,他得到了几百记鞭子的厚赐,得到了面壁一年的奖赏。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只是记得,那之后,他的衣衫开始恒定成了如她一般的白色,那之后,他僵硬的脸上开始有了如她一般的浅笑。那之后,无论主子如何软硬兼施,他都不再轻易出手。
而她,就如风过,了无痕迹。于是,他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无痕。风过无痕,而他的心,却深深被那一股无痕的轻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他没想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竟会出现在宁阳,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他更没想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她竟是左相宸宕设定的目标。他就那么看着她的瀑发,看着她的星眸,看着她清绝如莲的风姿,一颗心,再次迷失。张弓,几支羽箭射向了那几匹直冲向她的惊马……
此刻,无痕就那么仰望着她。她的唇边依旧悬着一抹浅笑,可是,那一抹浅笑不再明媚,而是,浸透了苦涩。
她的苦涩是为了她牵挂的男子,而她牵挂的男子被他主子所伤!眉头皱得紧紧,无痕默然转身。对他而言,她终究不过是一缕无痕的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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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轩脸上浮起一抹自豪的笑,似乎在告诉娉婷,他的云儿就是有这种魅力,再离奇的事放在了她的身上都会如呼吸一般地自然。
娉婷笑笑,继续说道:“自那一刻,嫣然的名字便风生水起。后来,家父冤狱昭雪。我在宫外御道上守了两个月,终于等到太子出宫的车驾,忙上前拜谢。
那时,太子携着一女子跳下车来,说道,要谢就谢咱们的连云公主吧。我只觉那公主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何时见过。她笑而不言,却是暗暗传音给我:‘嫣然。’那时,我很是不解,她何以要瞒着太子,何以需要嫣然的身份,却也没有挑破,只是殷殷道谢。她对我的机变很是满意地微微颔首,跟太子言笑晏晏地说了声,便拉着我上了街。三转两折,就到了纤尘舞坊……”
“纤尘舞坊?”孤云惊道,“那是雪澜阁的产业?”
娉婷戏谑地点点头:“没错。四年来,影阁没少去查过,只是,没找出个所以然来罢了。”
孤云叹道:“那时,梅影说,那纤尘舞坊不过是因开张当日名动一时的嫣然献了一支舞,竟生生地压倒了颖方城大大小小的歌舞风月之所。那势头当真是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盛到了极点。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王孙公子如潮水一般涌进颖方,涌进纤尘舞坊,生生地将那里捧成了颖方城中最最热闹的所在。而,历时,尚不足月。是以,他断定其中必有蹊跷,那幕后必是极高明之人,十有八九会是影阁的同行,最大的可能,则是雪澜阁。可,就是找不出一丝端倪。”
娉婷笑得温和:“事实上,影阁每一次查探,无论明的暗的,还没等现身,主子就已经部署得宜了,他们当然会无功而返。这些暂时搁下。且说那日,到了纤尘舞坊,我一眼看见门口那一副楹联——刺客不死,当趋千里走单骑,登此楼问剑可换酒乎;嫣然若在,必舍水天就笙歌,临斯坊曰舞不厌精也。说的明明是三月三之事,我便知,那公主绝不简单。
后来,跟了主子,我才知道,打从三月三开始,主子便盯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