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的是,赫连霸天走后,聚仙楼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灰衣男子极快地跟了上去。
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急速行了一会儿,赫连霸天恍觉有人跟踪,脚下不由更快,尽往人多的地方挤去,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左一折右一晃。可,那人也不是寻常之辈,饶是这样,仍是始终跟他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
赫连霸天握剑的手都急出汗来,一刻也不敢停,心中也是千回百转,苦思对策。
且说那灰衣男子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心中一喜,哪知刹那间自边上一小巷口突然横出来一对卖豆腐的老夫妇,不偏不倚地跟他撞了个满怀,整整一板的豆腐立时成了满天飞的豆泥,啪嗒啪嗒地落了一地。
那老妇拖着他的胳膊哭嚎震天:“你个天杀的小子,不长眼的东西……我的豆腐啊……”
老翁则怒气冲冲地拦住他的去路,捋起袖子,横眉竖目,一副不赔钱休想走人的架式。
灰衣男子翘首向前望去,哪还有赫连霸天的影子,一颗心立时急得火烧火燎的,一把推向老翁:“老不死的,让开!”
“打人啦,没天理啊……”老妇更是嚷得起劲,直把街上的人都嚷得挤过来看热闹。灰衣男子甩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飞身而起,向着赫连霸天消失的方向急急掠去。
背后,老翁拉起老妇,眨眼间也混入了人海。空气中两人的低语几不可闻:
“娉婷,别说,你还真有点演戏的天分……”
“冷月,我看你也有那么几分像个老不死的……”
好不容易回到军营,赫连霸天惊魂甫定地咕咚咕咚拎起水壶猛灌一气。
“发生了什么事?”赫连劲峰惊道。
赫连霸天从怀里将那封信抖了出来,仰起脸来继续猛灌。
赫连劲峰一目扫过,着实吓了一跳,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萧索至极,双目通红通红,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关东布防图!他的关西虎贲军、赫连霸天的关东键锐军、滕俊的近卫与无影门、祺涯派来镇压的五路大军,各方攻守态势均以犬牙交错的箭头勾画得清清楚楚,各方排兵布阵的暗桩据点、出击方位、人员布置、争战实力分析,以及攻守、进退、利弊、得失,无一不包……
这这这,这简直不是人力可为啊!赫连劲峰无力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早听说慕之轩七岁便绘得昙州军事地形图,将昙州两线兵力兵制改革调整,硬是将原先区区十万军队扩展成五十万,分别应对临疆三国。传言,不虚啊……
“父帅,昙州影阁真是无孔不入,各方那么多的暗桩据点、那么绝密的出击方位、人员布置,都给人家刺探得这般清清楚楚!我一眼瞥过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布防图要是流了出去,那还了得!”赫连霸天嚷道,“还有,我回来的路上有人盯梢,幸好给一对老夫妇误打误撞挡了那么一下子……父帅,我想起来都后怕,到现在脊背上还凉瘆瘆的呢!”
赫连劲峰凝神细思了片刻,忽道:“霸天,你先把手头的事放下,全力去找慕之轩,他肯定在城中。暗地行事,动静不要太大,关东这片地上,眼睛可是多得很哪!如果找到了他,答应他提出的一切条件。我说的是一切条件,你可听清楚了?”
赫连霸天重重地点点头,不答应肯定会输得更惨,甚至,慕之轩都不需要出动一兵一卒……跟这样的人作对,结果怕是只有两个,顺之而降,或者,抗之而死啊……
此刻,他心中涌起了无穷无尽的悔恨。他是想打狼来着,哪知竟又给自己招来了一只虎……他真是太高估自己了,他那些花花肠子哪里骗得过慕之轩啊……
而让他咬牙切齿念着的某人,这会儿,却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芳草斜阳,暖风飘飘举举,自窗口泻了进来,比起那些伏案阅奏疏的日子,可真是惬意之极啊。
“公子,你净背着主子逛青楼吧,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圆谎。”娉婷笑道。
慕之轩翻翻白眼:“可恶的丫头,莫不是你想要我住回那阴冷的山洞里去?”
“我可不敢,你弄得一身的伤,要是不好好调理,主子非吃了我不可!”
慕之轩笑而不语,抬眼望去,暮色四合的天际几片云朵闲闲地飘着,恍惚中,一张熟悉的脸浮了上来——
眉黛弯弯,笑意浅浅,整张脸有如精雕细琢般精美到了极致,偏又那么澄澈清丽,恍然如梦,不染一丝尘埃,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云儿,他的云儿……
耳际蓦地又仿佛飘过她那一曲《情醉》,那时的她蓝裳裙带飞扬,飘然回旋,“……红颜独憔悴卧笑桃花间,一江春水只为你搁浅,把酒唱离别倦倚鸳鸯弦,用生命换永远驻你心间……”一时神思迷离,居然忍不住轻哼起来。
忽听得一声吃吃的笑,慕之轩回过神来,一脸被打断的不爽。
娉婷笑嗔才进门的女子:“曦瑶,你干的好事!”
“打扰了公子雅兴,抱歉!”曦瑶似模似样地屈膝一礼,声音很是动听,语气中却充满了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