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赧颜苦笑,泻了一地涩涩的疼痛,眸中却有着一股绝不回头的韧性,选择了,便风雨无阻,别人怎么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连云偏过头,透过小小的窗子向外望去,随意地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今天,天气真好!”
徐正彬眯起眼睛,缓缓地走过去,将纱制的窗帘拉开,帐内瞬间敞亮起来。夏日午后的阳光扑了进来,打在他身上,笼着一层灼热的光晕,却掩盖不住此刻他深入骨血的挫败感。顿了顿,识趣地转变了话题,“你准备怎么对付太子?”
像他这样的人,除了让他真正折服并死心踏地投效的人,决不会喜欢自己再被他人掌控。连云心中了然,轻轻一笑,淡淡说道:“他若不对付我,我又何必对付他?”
“杀父之仇,亡国之恨,换了是你,能放得下吗?”徐正彬没有回头,语声冷若冰霜。
连云勾唇一笑,嘲讽之色泼泼抖落:“张咏是自杀。张蓝将他丢在动荡欲起的雅城之时,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张蓝在临走之前没给将军留下一纸钧令吗?”
徐正彬侧目望她,眼神复杂难懂,张了张嘴,却是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
连云的轻笑穿过沉闷的重重空气,清晰入耳:“难不成,他是要你拼死保护张咏吗?”
徐正彬转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视线飘移,怎么也无法锁定一处。这个女子真是聪明得玲珑剔透!他没有看她,却知道她那一双慧光流转的明眸正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似要透过他的身体,望住他的灵魂。
空气中,寂静无声。她说的不错,太子那道钧令,说的是——若皇上无恙,切勿卷进雅城纷争,若皇上……,则即刻进兵。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太子这么做,是为了将杀戮牺牲减至最少,是为了替涵国留住保家卫国的生力军,可,在心底深处,仍然禁不住冰冷如寒潭。所谓父子之情,也不过如此啊。
皇上老了,这些年偏宠丽妃,耽糜国事。那么骄纵嚣张又不成器的二皇子张步,那么腹内草莽又跋扈无知的国舅宗正珍,他竟给以无上的信任,竟为了他们敕夺太子的兵权,若非太子机警,若非连云慷慨解毒,更是险些让太子命丧永新城。
太子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可,终归是血浓于水啊,当彼危难之时,皇上都能挺身而出,为了太子不惜豁出命去,不惜毁了自己一世的宽仁之名,太子却是……
纵便不杀伯仁,伯仁却实是因之而死。为人之子,于心何忍……
可,即使心中有些不忿,毕竟太子对他推心置腹,又有知遇之恩,毕竟她要灭了涵国!摇了摇头,梗着脖子冷冷地看过去,“本侯虽是一介莽夫,也还懂得舍身报国的道理。”
“徐将军,你认为,你舍身报的果真是涵国吗?”一直浅淡的连云突然放开了声音,听似明丽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凌厉的冷,徐正彬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刺耳,继而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姑娘,我一直觉得你该是个睿智明理之人,怎么这个时候还问出这种问题?”徐正彬神色不悦,紧接着口气严肃起来,“士可杀,不可辱!”
连云依旧闲闲地站在那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偌大的涵国,就只有张蓝一人,千万的无辜黎庶竟都是些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草木不成?连云只是知道,四十年前,慕之轩之父慕珩为了救昙国百姓于纷飞的战火屈节向寒枫王朝称臣,其兄慕之熙为了昙国亦不惜透支自己的性命去为昙国培养一个魄力十足的王,慕之轩同样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勒令铎城禁城三日。张蓝,却连父子之情都这般弃如敝帚,难道竟反会对涵国百姓珍若双目吗?而你,为了区区一点知遇之恩,明知绝无胜算之理,却仍泥足深陷,把那么多随你出生入死的士卒卷进血腥纷争,把那么多渴望平和安乐的普通百姓卷进颠沛流离之中,这就是你的报国之道?”
这就是他的报国之道?徐正彬喃喃地在心底重复了几遍,面色变了又变。
是,她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她先要搞搞清楚她是什么人!一个入侵者,居然还堂而皇之、义正辞严地跟他说起涵国百姓的福祉。这根本就是对他和太子的侮辱!这根本就是对涵国上下的亵渎!就算太子有私心,就算他冥顽不灵,至少,他们也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拿起刀剑保家卫国,何错之有!
徐正彬眉梢一挑,冷冷地回瞪过去:“这么说,倒还是本将的过错了。”
连云笑得淡然,望着对面男子忿忿的眼神中略带的几分讥诮意味,不禁眸光微垂,懒懒地开口:“将军的品味那般独特,前此是为了一点区区小恩忍心欺骗委屈自己,硬要自己相信张蓝,现在竟又闭目塞耳,连对错都不敢去较真,比之闻过饰非可是更次一筹。你就那么急着要让涵国百姓跟着张蓝在一条死路上摸黑走到底吗?”
她轻慢的语调极尽嘲讽之意,听得徐正彬目光一凛,他自问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的主子,他们涵国尊贵的太子,岂容一个他国入侵者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
赵辰忽道:“徐将军,你可知木言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