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这.这。。”荩臣刚刚勉力咽下那块半生不熟的烤肉,脸色却好像吃了一根苦瓜那么难看。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哈哈!先别急着在打退堂鼓,容我将今年的科举形势说与你听听,你再与我争辩也不迟。”
然后易玄便把今日在府衙听到的关于灵月公主今秋要亲临庐江府监察今年院试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荩臣。当荩臣得知今年庐江府将一扫前耻,极有可能出现不少朝庆栋梁之才时,心中也是大为震颤。奋斗的火焰在荩臣胸腔内开始蓬勃燃烧,对未来的信心,从未如此强大而清晰过!
“易玄,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如今有你借我的这些银子,我便万事俱备!那殿试,今年或许真的可以冲击一下!”
“没错!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万人争过独木桥,心不够狠,便会被挤下桥去!成大事者,要的就是这个自信!”易玄拉低了声音,在荩臣耳旁说出了这句颇有些逆反意味的话。可是事到如今,寒窗苦学十余年,为的便是今朝一鸣惊人,说的如此壮烈,可是一点都不过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用完了这顿午餐。现在银子也不缺了,荩臣也不打算回去做活儿了,而是打算跟易玄一道回家看书去。之前浪费掉的时间,现在要加倍争取回来。
当两人酒足饭饱,易玄准备结账时,易玄的胳膊上却多了一只脏兮兮的手,一只有着许多细小伤口的苍老的手。
“老先生,有何贵干?”易玄回身望去,发现把手搭在他身上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迈瞽者。看打扮和那一身行头,似乎是一位游走江湖的算命先生。但是看他背着一把二胡、一把琵琶,似乎这位老瞽者也靠卖艺为生。那年迈瞽者在易玄开口询问之后,迅速抽回了那只脏手,满面歉意。
“对不住了少侠,我眼睛看不见,刚才正在街上走着,忽然闻到这里的味道很香,便循着香气走了进来。不想碰到了少侠,实在抱歉。”瞽者解释道。
“老先生,您鼻子挺好的啊,这里是一家烤肉店。在下与友人刚刚吃完,还剩了一些,如果老先生不嫌弃,不如进来吃些?”刚才那只老手搭在易玄胳膊上的时候,虽隔着三层夏衫,易玄依能感觉到老先生手指上嶙峋苍老的触感。想来是因失明缺陷,整日用手触碰外物所致。再看老先生骨瘦嶙峋,衣衫破裂,想来日子过的并不怎么舒服。请他去他们刚才的桌子上吃点,或许是他动了恻隐之心。
屋中突兀出现的这个老瞽者,也引起屋内其余客人的注意,只不过其余食客并不惊讶,仍旧各自吃着面前的烤肉。店里的伙计也看见瞽者进来了,也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这家杨氏烤肉铺子,主打的就是实惠的牌子,所以才能吸引那些下层劳工来这里吃饭。那些干了一上午脏活累活的船工、泥瓦匠人、窑工,身上穿的比这老瞽者好不了多少。连他们都能进来,店里的伙计自然不能撵这位瞽者出去。
“烤肉?烤肉好吃啊!上次吃烤肉,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唉,老了,记不得了。”老瞎子费力的摇摇头,似在嗟叹时光荏苒,记忆蹉跎。
“不过想当年年少时光,我尚在望京城的时候,也是极喜去烤肉季吃烤肉。烤肉季,烤肉季你们听说过没?那可是望京城里最富盛名的烤肉铺子。那烤肉季的铺子里,搭着火红的铁炙子,下面燃着上等的松柴,点燃之后,连柴火的芳香都那么醉人。吃烤肉的时候,众人围炉而立,一手托佐料碗,碗里放着酱油、醋、姜末、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混成的调料,一手拿竹筷,将切成薄片的羊肉,蘸饱调料,放于火炙子上翻烤。待肉熟之后,就着糖蒜、黄瓜条、热牛舌饼吃,也可佐酒喝——总之一句话,肉好,怎么吃都好!特别是在望京城的朔风呼啸的寒冬里,叫上一两个知己朋友,点上三斤小肥羊肉、叫上一壶酒,你就可劲儿的吃吧!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泰,实乃人生之至高享受啊!”
回忆起年轻时的纸醉金迷,老瞽者越说越激动,说到兴起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到最后,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老者激昂的声音。
“别人都说朝廷偏爱咱们庐江府,有些事儿在别的地方都要缴税的,在咱们庐江府却是分文不花:比如这吹牛皮!便是吹破了天,也没人找你要一文钱的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中客人听完老者的陈述,抬头看看如今老者的破落户模样,纷纷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起来,桌子也被他们拍的震天响。店小儿也不去阻止,反倒是似乎乐于见到这种场景。一时间,大厅里满是欢快的空气。
“你们,你们为何笑我?我说的可是真话!”老者虽目不能观,但耳却不聋,众人放肆的嘲笑他听得真切,众人的讥讽似乎让他急火攻心,身体都情不自禁的有些哆嗦。
“哈哈,他们并无恶意,老先生无须与他们较真。来,请坐。”
易玄搀扶着老者到他们刚才就坐的地方坐下,顺便帮他把背上的一应家什都取了下来,放在一边。在替老者取下那把琵琶时,易玄随手拨了几下,便有清脆婉转的乐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