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又失眠 。
孟宁的头发很硬 , 以往每次欢爱时从绾发的状态放下来 , 都会隐隐看到之前皮筋勒出的浅痕 。 每次只有当她洗完澡后 , 头发才会这样又长又直的披在肩头 , 若手掌
微微贴上去 , 好似还能感到吹风未散尽的那一点热度 。
这令孟宁看上去更安静了 。 像海豚 , 像猫 , 也像标种安静生长的植物 , 在岁月里不出声的拔节 。
温泽念把身后的门关掉 , 背靠在门边的墙上 。 孟宁皮肤太白 , 虽然晚上喝了些酒 , 但一切在那冷白的皮肤上都挂不住似的 , 眼尾没泛红 , 看上去很清明 。
反倒是温泽念 , 眼尾透着抹淡绯 , 眼妆微微脱了一些 , 令她眼睛本身稍微上挑的形状露出来 , 透出种妩色 。
孟宁坐在床畔很安静的问 :“ 有什么事吗 7“
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 。
她突然就有点烦孟宁这样 。 两人之间的事 , 明明两人都心知肚明 , 偏偏说 “ 爱的是孟宁 , 更擅假装若无其事的也是孟宁 。
她忍了忍唇边的话 , 先是说 :“ 搬家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 我帮你 , 开车方便 。
孟宁轻摇了下头 :“ 不必 , 我东西很少 。“
孟宁从前就是个物欲极低的人 , 好似随时准备同这世界告别什么也不留下 。 到了现在这习惯也没改 。
温泽念问 :“ 那我买的那些衣服呢 , 你不带走么 7“
孟宁问 :“ 你想我带么 ?7“
温泽念心里忽然就更烦了 。 她很受不了孟宁在她面前一副无限顺从的样子 , 好像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 什么都顾着她的感受来 , 因为自己要认错 , 因为自己要赎罪 。
温泽念扯了扯自己衬衫领口 , 让那平直的锁骨露出得更分明些 , 解放颈项让自己透气 。 她开口 : “ 孟宁我本来要跟你说的是 , 我觉得你搬出去 , 其实是好事 , 你继一住在这 , 我们永远都陷在这样的状态里 。 你搬出去 , 才算真的迈出往前走的第一步 ,
我也才算真的放手 , 让你迈出往前走的第一步 。“
“ 只有那样 , 我们才有可能试着不要回头看的 , 去试一下 “
温泽念从来都那么克制 。 她的喜欢和难过都像海面下的冰山那么深 , 可她只说浮出海面的 “ 一点点 “「。 她想跟孟宁恋爱的渴念好似病态 , 可她只轻轻的说 “ 试一下 “。
语气也轻 , 像是怕惊扰了孟宁 。
但如果只有这样 , 那就不是温泽念了 。 温泽念有过往贫病酿出的疯狂 , 也有披荆斩棘时习得的理智 , 在孟宁只想赎罪的心态下 , 且不说她们俩能不能做到 , 这种尝试已然失去了意义 。
“ 但是现在我想 , 这些话好像没什么必要说了 “
她不失控 , 不失态 , 转身拉开门打算离开 。
空气变得稀薄了么 , 为什么解开衬衫领犹然觉得呼吸不畅 。 就这样了吧 , 孟宁对她愧疚得要死 ,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 孟宁怎么可能追出来攘着她的手 , 说你再想一想好不好 。
那就这样了么 ?
温泽念深吸一口气 , 忽然感到的是一种由衷的愤怒 。
她两步跨回孟宁卧室拉开门 , 迈进去 。
孟宁还是先前的姿势 , 坐在床畔一动未动 , 的确是不会向着她追出来的 。 可酒气挂不住的眼尾 , 这时冒着很少很少的一点红 , 看她进来 , 勾勾唇角 。
手搁在膝头 , 两手拇指食指绞缠在一起 、 互相抠得很用力 , 露出指关节的一点白 。 可孟宁笑得很轻很轻 , 语调也很轻很轻 , 像是怕什么人听到一般小声问 :“ 你要丁要 , 再想一愚 ?“
温泽念阀了阈眸子 。
她想得对 , 孟宁是不会对着她追出来的 , 孟宁被肩上重重的愧疚压得迈不开步子 。 无论心里再渴望 , 孟宁只能坐在这里 , 等着温泽念回头 , 再用不想任何人听到的
音量问 :“ 你要不要 , 再想一想 ?“
连让温泽念听到 , 都会加重她的愧疚 。 可不说 , 她的心里快要发狂 。
她把自己逼到尽头 , 就是紧扣在一起的 、 发白的指节 。
温泽念张开眼 , 叹了口气 。
一声无奈的 、 轻柔的 、 和缓的叹息 。
温泽念现在已极不习惯对命运低头了 , 就像她总爱穿着高路鞋一样 , 她要当命运的操盘手 , 她要当掌控一切的人 。 可这时她带一点点悲哗 、 又带一点点释然的想 ,
还能怎么办呢 。
面对孟宁 , 她还能怎么办呢 。
她认输 , 好不好 。
无论她多么不想主动 , 面对孟宁 , 主动的只能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