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势如水火者,曹操也。”
“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
“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
说完此话,刘云头也不回的掀开大帐,信步而去。
旋即门外传来青年之声。
“放了所有河西月氏人。”
“给足粮秣,任由去留。”
“愿意归附刘豫州的,分发田亩,还其牲畜。”
“年过七十无法自足者,按我汉家法令,每月秉食,各郡不可断绝。”
……
如此政令,云云再三。
躲在帐中满脸流涕的伊健妓妾内心纠结而痛苦。
不多时,她的亲族尽数被释放归来,众人环抱而哭。
“女儿,别反抗了。”
“护军乃天纵奇才,刘使君光明磊落。”
“月氏人注定无法回到过去,降了吧,安生过日子吧。”
“阿母!”痛哭过后,伊健妓妾心悦诚服的朝着刘云走去的方向跪地长拜。
无数的河西小月氏人也随着她的方向仰望天空,伏地不起。
“愿对凉州月起誓。”
“凡我河西小月氏人,永不再背叛汉家。”
“若违此誓,小月氏举族覆灭!”
门外。
双手交叉在前的刘云眼波暗敛,庞德握在缳首刀上的手指也已悄然放松。
二人信步向前,月光步入中庭,耀耀生辉。
这世上有两种人,理想驱动型,和利益驱动型。
前者,如刘备、刘云,为了一个目标矢志不渝的前进。
而利益驱动型,类如曹腾、曹嵩、曹操,祖孙三代始终只为了名利生存,在宦官和士族集团中反复横跳。
在背叛亲友和背刺盟友之间来回取舍。
伊健妓妾本质上也属于前者。
当理想驱动人生的信念崩塌后,如果此时,再给她另一个正确的引导。
这个人也将为正道发光发热。
“护军,我还是不懂。”
“明明能一口气歼灭小月氏,永绝后患,为何不下手?”
刘云扭头看了一眼庞德:“这话如果别人来说,我不意外。”
“但令明你来说,我觉得很有问题。”
庞德挠头道:“为何?”
“南安庞德虽然是打羌胡而出名的,但可别忘了,你本质上也是个关西人。”
刘云笑道:“关东那群士族,可不只是瞧不起羌胡蛮夷,你们也一样不被他们当做人看。”
“更何况,刘豫州向来只杀罪首,这是有别于其他诸侯的根本原因。”
“我们来河西,是为了大汉收服疆土而来的,不是来当屠夫。”
“只有恩威并施,选贤任能,开化蛮夷,凉州才能一直是大汉的凉州,各家儿郎,才能一心向汉。”
“小月氏跟随大汉几百年,羌乱时他们是大汉的坚定盟友,刘豫州今后也会需要他们帮忙稳定河西。”
“我相信,在刘豫州的治理下,他们终有一天也会像王平、句扶一样,为大汉发光发热。”
庞德苦涩道:“这么说,倒也是。”
“令明,在汉川之战时,我就告诉过你,我们要重建的大汉,不是以前那个被关东士族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大汉。”
“而是建立一个像高祖那样包罗万象,真正能赢得所有人,所有民族拥护的大汉。”
“我们在汉川一直处于绝对劣势,可我们为什么能赢?”
“不是说我刘升之有什么过人的才干。”
“而是那群被曹家人瞧不起的米贼、强盗、懦夫、流民、奴隶、羌氐牺牲了一切,我们才打赢了这场战争。”
刘云看向皎皎孤月,那月轮中倒映出了季汉风光,是一片素雅淡泊,不卑不亢。
凉州月下,克复凉州的大旗尽如上面的蜀锦一般细腻而严谨。
“真要杀得老少不留,血流成河……我们的下场会和曹操一样,今后河西还能安定吗?”
“北伐军不是征服者,不靠人头去夸耀我们的功绩。”
庞德又问道:“那我们是什么人?”
“是千千万万个大汉帝国的守夜人。”
“我们来了凉州,不仅要为大汉之前没打完的战争收尾。”
“也要把每一个在黑暗中迷途的人拉回汉家。”
“大汉的月亮,不应该只照在益州一隅,我要让它照亮天下。”
自顾自的说着这些话的刘云看了一眼有些蒙圈的庞德,笑道:“是不是听起来很好笑?”
庞德伸展了一下懒腰,浑身骨节咯噔作响。
“哈哈哈,的确很好笑。”
“但……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一身正骨,这才是我认识的刘升之。”
刘云拿起大旗,翻身上马,大笑道:“说得好!”
“黄华估计快到了,全军拔营,咱们回援姑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