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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边每隔几步便设一张矮案,案上摆着精致的菜肴,青瓷酒盏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这便是时下汴京贵胄间时兴的“曲水流觞”。
初春的阳光透过柳丝洒下来,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箔。
平宁郡主坐在靠近水渠上游的位置,手里捏着串东珠手链,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对面的邕王妃。
那身石朱色的宫装衬得邕王妃面色红润,正和身边穿紫衣的少女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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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便是嘉成县主,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听说前些日子荣家那位姑娘……”平宁郡主刚要开口,邕王妃忽然转头看过来。
她话锋一转,脸上堆起笑,“县主这身衣裳真好看,料子怕是南边新贡的云锦吧?”
邕王妃淡淡“嗯”了一声,端起顺水漂来的酒盏,指尖在盏沿划了划:“不过是些寻常物什。倒是郡主,前几日我听宫里的人说,齐国公府在玉清观设了祈福坛?”
平宁郡主心里一紧,捏着手链的手指紧了紧。
玉清观是齐衡和盛明兰私下见过几次的地方,这话莫非是敲打?
她赔着笑:“是啊,小儿近来总说心绪不宁,求道长给看看。”
正说着,水面上的酒盏漂到了平宁郡主面前。
她刚要端起来,邕王妃忽然抬手按住了盏沿,笑道:“郡主且慢,我听说盛家有位六姑娘,和小公爷走得颇近?”
平宁郡主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装作惊讶:“王妃说笑了,不过是些小儿女的玩笑。那丫头是庶出,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哪里配得上国公府?”
她瞥了眼水渠下游,盛明兰正坐在最末的案边,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莲子羹,素色的衣裙在一众华服里像株不起眼的青草。
邕王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哦?我倒听说,那位姑娘是徐公爵的姨妹?还有个五品县君的封号呢。”
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唇角滑下,被她用帕子轻轻拭去,“若是小公爷真喜欢,纳个贵妾也无妨,总算了了份心意。”
平宁郡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噎了一下,讪讪道:“庶女出身,终究上不了台面……”
……
盛明兰正对着水面发怔,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心上人齐衡了。
也不知道他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听说他为了我向平宁郡主哀求,让她同意娶我进门。
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过来参加宴会。
不远处的墨兰低呼一声。
明兰转头看去,只见墨兰脸颊绯红,正望着走廊外面的庭院。
那里站着个穿宝蓝锦袍的少年,正是梁家六郎。
他手里捏着张纸条,飞快地往墨兰这边瞥了一眼,又迅速转身进了庭院。
墨兰慌忙起身,裙摆扫过案几,带倒了一只茶杯。
茶水泼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她也顾不上这些,提起裙角就往庭院外走去,背影里满是急切。
明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她知道墨兰和梁六郎的事,却没想到他们敢在这样的场合私会。
“若是她们两人在玉清观偷情的话,林檎霜肯定是难辞其咎吧……”
明兰突然想到。
正恍惚着,忽然有阴影投在她的案上,带着股浓烈的脂粉气。
“哟,这不是盛六姑娘吗?”余嫣红端着酒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难不成是在想齐小公爷?”
明兰抬头,只见余嫣红穿着件桃粉色的罗裙,珠钗晃得人眼花。
她想起嫣然说过,这位妹妹最是爱搬弄是非,当下便站起身,福了福身:“余三姑娘。”
“别跟我来这套虚礼,心里指不定在骂我呢!”余嫣红嗤笑一声,坐在明兰旁边,酒盏往案上一墩。
“你是不是还以为,跟齐小公爷打了场马球,就能进国公府当妾室了?
告诉你,郡主娘娘已经看上邕王家的县主了,你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明兰握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腹碾过帕子上绣的兰草。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知道余嫣红是来羞辱她的。
可齐衡与嘉成县主结亲的事,让她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余姑娘说笑了。”她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带一丝情绪,“我与小公爷不过是普通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