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平安站在警戒线边缘,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瘫倒在地的江必新。
作为省厅精心挑选的卧底警察,江必新向来以超强的心理素质着称。
可此刻,这位铁血硬汉却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般,整个人瘫软在焦黑的土地上。
省厅的卧底选拔有多严苛他是知道的,能通过层层筛选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心理素质过硬者。
可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却让他想起了教授说过的话:
江必新的双手深深插进泥土里,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磨破。
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双在卧底任务中永远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涣散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泪水混着烟灰在他脸上冲出几道可笑的痕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
人生在世,当忠于职守、孝养双亲,这应当是每个人毕生坚守的信条。
然而此刻,这支撑江必新前行的信念支柱轰然崩塌,碎得彻彻底底。
崔颖快步上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江必新的手,两人指间那对钻石婚戒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崔颖跪在一旁,机械地拍着江必新的后背,眼神却飘向燃烧过的房屋。
田平安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悲伤中掺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这时,江德福和江秀英快步走来,一左一右架起失魂落魄的江必新。
他们搀扶着他慢慢站起身,朝村东头方向走去。
崔颖踩着高跟鞋在坑洼的土路上走得踉踉跄跄,却始终紧握着丈夫的手不放。
同时,田平安也敏锐地捕捉到站在一旁的刘婷婷的异常。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节泛着青白。
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阴翳,死死盯着江必新的背影。
刘婷婷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手套时手指微微发抖。
但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已恢复清明。
她迈步向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田平安看在眼里,没有说破。
有些感情,就像掌心的伤口,越是紧握,越是疼痛。
而现在,刑警们必须专注于眼前这场惨案。
姜东副局长目送江必新一家渐渐远去,转身对身旁的民警沉声道:
不多时,民警带着江荣墨走了过来。这位六十多岁的老支书佝偻着背,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里嵌着岁月的风霜。
他眼神飘忽不定,粗糙的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江家人离去的方向,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道拐角处。
老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搓着粗糙的手指:
村支书的嘴唇抖了抖,最终只是摆摆手: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田平安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沉——这老头分明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
接下来的走访工作处处透着诡异。
夏培东带着刑警队和派出所民警分组挨家挨户敲门调查,田平安也跟在一组后面。
可清泉寨的村民反应出奇地一致——要么紧闭大门装作不在家,要么就支支吾吾地搪塞。
一个四十来岁的农妇把着门缝,眼神飘忽不定,粗糙的手指死死绞着脏兮兮的围裙边。
女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还没等田平安再问,就\"砰\"地关上了门。
更蹊跷的是隔壁那户。
任凭民警怎么敲门喊话,里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个民警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困惑和不安。
整个清泉寨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阴云笼罩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卷着尘土驶入村口,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打开,钟县长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快步走来,白胖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身后跟着精瘦干练的孙政委。
车后边跟着几辆吉普车和摩托车,一队乡镇干部匆忙下车集合。
钟县长用胖乎乎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眉头紧锁成\"川\"字: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东快步迎上去,简明扼要地汇报了调查进展和村民的异常反应。
钟县长侧着脸听取了姜东的汇报,白面团似的圆脸越发凝重,双下巴微微颤抖:
他转身对乡镇干部们挥了挥肉乎乎的手掌,语气陡然严厉:
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