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从沙坪坝公安分局出来，田平安和李宏宇垂头又丧气。
已经没有了公交车，打车又太贵了，他们决定步行返回学校。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在沥青路面上拉得很长，芭蕉树叶在风中窸窣作响，像是无数个窃窃私语的幽灵。
李宏宇终于忍不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着尚未平复的颤抖：
田平安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浸透了夜色，他放慢脚步，回望远处公安分局办公楼的轮廓，
他的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三小时前张迪南被押上警车前的场景。
那个总是穿着宽大蝙蝠衫的活泼女孩，此刻正疯狂地扯着腕上的手铐，金属镣铐在路灯下闪着冰冷的光。
她的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恨意，那张圆润的脸庞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
张迪南的尖笑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惊起路边梧桐树上的宿鸟，
她突然粗暴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已经发青的淤痕，
还说老子是个坦克妹儿！站到像个坦克，躺到也像个坦克，夯都夯不动！干都干不动。
说用我跟用坨肥肉没得区别，根本没得啥子感觉！
卧槽，你没得感觉？
用老子的时候急猴猴的，连老子内衣都没脱完就上！
警察连声呵斥让她安静，她却像脱缰的野马般根本停不下来。
当初是谁半夜跑来宿舍楼叫我下楼谈心？
是谁把情书塞我衣兜里？
现在倒装起受害人来了！
警察猛地一瞪眼，李宏宇顿时噤声，悻悻地跟着上了警车。
张迪南的目光像淬毒的刀子般刺向李宏宇的背影，声音陡然拔高：
在实验室调毒药时，我想着你毒发时抽搐呕吐的惨状，心里痛快得像喝了冰镇汽水！
田平安记得自己当时强压着震惊追问：
张迪南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说你们在情人岛'来了八次'！
说你要让她体验什么叫'十三香'！
她的脸扭曲得可怕，泪水混合着睫毛膏在脸上划出黑色的痕迹，
你和那个贱人夜夜笙歌！她凭什么能得到你全部的爱？
她疯狂地踢着警车的轮胎，手铐哗啦作响：
装什么好人！既然这么喜欢装善良，那就替李宏宇去死吧！
反正你们这些漂亮女生永远都是这样，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抢别人的心上人！
田平安至今仍清晰记得她每个癫狂的细节。
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张迪南之前那段冷静到可怕的供述：
张迪南突然疯狂大笑，笑声瘆人地回荡，
月光如水银般泻在林荫道上，李宏宇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音：
田平安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惊起了路边夜宿的麻雀：
他故意学着李宏宇平日吊儿郎当的语气，
两人走过学校大门口，恰巧看到布告栏贴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海报。
李宏宇望着海报上洪梅扮演朱丽时的定妆照，突然红了眼眶：
月光惨白地照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将他们的脸色映得如同鬼魅。
李宏宇突然抓住田平安的胳膊，指尖冰凉微颤：
田平安扬起圆润的脸庞，月光在镜片上泛起冷光：
田平安望向小礼堂的方向，声音沉得像浸透夜露，
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颤抖的双手。
一个从没见过死亡的女生，当鲜活的生命真的在眼前消逝时，之前演练过无数遍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