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强扯唇角,对他笑了笑。
段明徽看着她没有开口。
他走到她身前,半蹲了下来,抬目看见她的泪水聚集在红透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如果你现在后悔了,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会送你离开。”段明徽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她没有放声大哭,像是一直在忍耐,不过眸中的泪似挣开细丝的玉珠,依旧不断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其实这个真相,她之前隐约林楚君的话中揣摩出。
她克制地喘着气,又实在难受,下意识地咬住唇,抬眸时眼前是一片潮湿水汽,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靠近了一点,伸手用拇指轻轻压住她的唇,眼神里似有些强硬地示意她松口。
“今年五月,我奉旨送长平王的衣冠归乡,如果你愿意,我就暗中护送你出盛京。”他站了起来,看向静置于桌岸上的长木盒,“至于在这里的这些事,每一件我都会替你做好。”
他什么都明白,又比张蝉得知这件事再早一点。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有选择将最后的主使直接告诉她。
一瞬间,他的心底生出茫然,他不敢面对她,是害怕她伤心,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血亲的缘故,对她存有愧疚?
“明徽。不要,”张蝉哽咽着,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抬首看他,眼角的泪水划过脸颊,“不要做这件事。”
听见段明徽最后的那句话,她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在平州见的最后一面,他当时说过的那句话中最后一个人是谁。
“他现在不能死。”她没有松开手,眼角湿润,“如果他死在你的刀下,唯恐朝局不稳,假若边境敌军趁虚而入,到时候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会是所有大周的百姓。这并非是我父亲想看到的,也不是当初王女为国和亲的意愿。”
她对他说的这番话,像是已经在心里,一遍一遍不断地重复说给自己听。
段明徽俯身抱住她,二人互相依靠,彼此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在剧烈跳动着。
他从平州返回盛京之时,再度见到那位高居龙椅的父亲。当时他恨透了,却在突然知晓张蝉的身世和长平王的死因那一刻,临时决定收手。那瞬间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借这人的手,让张蝉名正言顺地恢复身份,借而成为张家家主,得到掌管整个长平张家的权力。
否则他一辈子都亏欠她,更加亏欠十五岁那年在慈云寺里,相赠这把长刀给他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