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小蛮想劝她早些歇息,但想到陈荦年少时亲历过鬼教害人,差点丧命在那里,这个时候怎么会睡得着,便只默默陪着她。陈荦和小蛮说:“小蛮,陆寒节不能被邪教戕害,不能有半点闪失。如今的苍梧和紫川军不能没有他。”
蔺九麾下尽是武夫,只有陆栖筠一个文士。他这些年所展现的才能足以助力任何一个人复兴苍梧。
小蛮安慰陈荦:“娘子,陆大人那样聪慧能干,定然不会轻易中人圈套的!”
陈荦摇头,“龙朔十年,连那时的储君李棠都差点栽在那些教众手里。李棠身边有智囊有武力,但妨不住那些来自民间的诡计”天明时陈荦让小蛮去睡,自己只在桌案后浅眠了片刻便照常起来处理事务。豹骑出城的第十三天,终于有信鸽从孚州带来消息。陆栖筠受了伤,已被豹骑所救。陈荦拿着信,早已忘了和陆栖筠之间那点异样,只觉得既震惊又后怕再有七日,豹骑终于护送受伤的陆栖筠回城。陈荦到城门口迎人,看到陆栖筠是半躺在马车里的,他在冲突时伤了手脚。好在是冲突时伤的,不是被那些刁民砍的。陈荦只要想到那年李棠的两位亲卫被砍断脚掌的样子,就后怕得头皮发麻。陆栖筠此时已经能下地了。他在医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向陈荦行了一个大礼,吓了陈荦一跳。
“陈荦,若不是你有所觉察,及时派人手去前去营救,我如今已命丧九幽山了。我这条命是你和这些豹骑抢回来的。因为我擅作主张,惊动如此多的豹骑,真是……
陈荦打断他:“如今苍梧城和紫川军都离不开你,所以你不能有任何闪失。就是派整个大军去找你,也是在所不惜的。”陆栖筠苍白的脸露出歉疚的笑,“我不仅擅作主张,还十分大意。以为有一位豹骑跟随,就能在民间平安行走,这件事是我实在是……错得离谱。”陈荦看他站得吃力,一边扶他上了马车一边劝慰他,“想体察民情又有什么不对?你只是事先不了解九幽山鬼教猖獗,何错之有?”陈荦伸出一支莹润的手,扶住陆栖筠没受伤的胳膊。隔着衣料,陆栖筠感到被她修长的手指托住片刻,随即离开了。一阵极微小的感觉从胳膊传来,陆柯筠闻到陈荦发间的香气。
过去他们对坐谈论或并肩行走时,他也常闻到这阵香气。分离数月,经过一次无妄之灾,他猛然间发现,自己一直在想念陈荦。她的香气让他这不为人知的想念突然间汹涌而至,原来他对她不知不觉已经陷得太深了。陆栖筠上了车,看着陈荦,又伸手掀起车帘。“陈荦,你可否和我说说九幽山鬼教的事?”“嗯?”
陈荦随即爽快地应了,“好啊,我与你同乘!这一路先跟你说一些。浩然堂里还有粮仓的事要商议,待晚些我再与你细说。”“是城内要建常平仓的事?”
陈荦点头。三两步登上马车,坐在另一边的褥子上。那阵方才还十分浅淡的香气很快在车内氤氲开来。陈荦毫无知觉地说着话,陆栖筠却觉得,她好像批这空间充满了,令离她一步之遥的人心如擂鼓。陆栖筠暗自心惊地想,难道是因为她派人救了他,他才会这样难以自制吗?看陆栖筠没说话,陈荦急忙看向他受伤的小臂:“你这伤处还疼吗?”“不碍事,陈荦,只要回到苍梧城便万事大吉了。如今发生什么我都只有欢欣。”
陈荦满心想着鬼教的事,根本没细想他话里的意思。“寒节,这件事我没跟你说起过。十几岁我还曾在申椒馆时,曾被馆里的东家和鸨母卖给鬼教做祭山的神女,和你一样,差点丧命在那里。”陆栖筠失色:"啊?”
他明明年少之时就与陈荦相识,却觉得她的过去像一册书,过了许久仍然有他没读过的篇目。只是她今天说的这一篇会又一次令他心疼。马车走到浩然堂,陈荦将将说到在九幽天坑中遇到杜玄渊的事。等在浩然堂的几位属官看到陈荦扶着有伤的陆栖筠下车,都围过来问候。常平仓是粮仓,用于在丰年收储粮食,荒年出售,以平抑粮价、赈济民生。苍梧城过去没有建过大的粮仓,建常平仓的提议来自陆栖筠,蔺九召集磨下属官们商议,将之定了下来。如今他在胤州训练鹰骑,城中的事全部交给陈荦。陆栖筠管粮草和赋税,这件事跟他也有关系,他坚持带着伤来和大家议事,陈牵只得随他。
陈荦做事严谨,任何细微之处都一一过问审议。这一议便议到了晚间。属官们退出后,陆栖筠准备离开,发现属下早已等在院外。陆栖筠去紫川两月余,掌书记的事务都由属下代理,积了一些事属下不能做主,就等着他回来定夺。陆栖筠还没回应,陈荦先替他做了决定。今日不能再劳累,以免伤口恶化,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陆栖筠的伤处在小臂,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起了炎症高高肿起来,起码半月之内是不能提笔的。
第三日晚间,陆栖筠靠坐在榻上,一边让医官给自己敷药料,一边口授属下处理那些堆积的公牍。正忙着,门外书吏带进来一个人,陆栖筠一看是陈荦,急忙让医官帮自己把散开的衣衫拢上。
陈荦穿了一身便装,“寒节,我是来帮你打理庶务的!”数月前她的手受伤,陆栖筠帮她代了两天笔,陈荦是投桃报李来了。如今四海形势难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苍梧城。陈荦说要陆栖筠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