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Angel 9
“病毒性感冒,可能心情不好或抵抗力不佳,突然中招了,她本来身体就不算好,发烧是正常的,后面打完退烧针记得吃药。”喊过来的家庭医生是熟人,杜医生按了下圆珠笔,将开出的药方递了过去,眼睛扫到梁矜被脱在一边的婚纱,说:“今天你结婚啊?新婚快乐。”被他道喜的男人坐在床边握着病床上人的手,沉默地低着头。梁矜一直醒着,脑子像是塞了棉花,不算清醒,她想把自己的手从沈轲野那里抽离。可是沈轲野拽着她,根本松不开。“新婚快乐”,没有比这句话更讽刺。
沈轲野把她扶起来,梁矜被迫靠在他怀里,退烧针是打在手臂的,男人温烫的怀抱,她低着头,感受到疼痛在手臂上蔓延开来,带着颗粒感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问:“忍得住吗?”
梁矜一愣。
房间里拉了窗帘,就亮了盏小夜灯。
杜医生爽朗一笑,取笑:“心疼了?不至于,就一点疼。”梁矜缓缓抬眼,柔和的光亮晃眼,看着沈轲野,像是将时间拉回到二零一四年的冬天。
他记得她怕疼。
杜医生收拾完药箱出去,沈轲野还抱着她,梁矜被医生那句"心疼"惊得手指发抖,她刚刚换了睡衣,现在仓促把衣袖拉下来说:“谢谢。”“刚刚我看你在翻手机不高兴,谁给你发的消息?”话是同时说出口的。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梁矜脑子发晕,胸口也压抑着一股气儿,头重脚轻,梁矜都没反应过来沈轲野在说什么,脸色却变了变。沈轲野问:“你家里人吗?”
梁矜长长吸了一口气,说:“不是。”
她显得有点痛苦,双目对视,梁矜又变得熟悉,好像还是很久之前在他怀里硬憋着不掉眼泪却还是哭出来说“我没有妈妈"的梁矜,她在心里说:他们不算家人。
她似乎不想多说,躺了下去,说:“我想休息。你……“带着哀求的语气,“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想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就可以。”沈轲野从卧室出来,邵行禹在楼下游泳池跟朋友一起聊天。见有人从门里出来,往上看,沈轲野倚着栏杆也在看他。沈轲野问:“刚有人来过吗?”
邵行禹一直等着他问,啧了声,说:“有。”有人过来送过调查文档。
沈轲野很早就去查了梁矜这六年的过往,但有人刻意隐瞒,或者说根本查不到。
不过,有梁矜在这儿,有点线索就好查多了。远处的露天游泳池挤了几对男男女女,水花波动。邵行禹吹了声口哨,跟他们打了招呼,披了件衣服上楼梯,密封的文档递过来,邵行禹勾搭上对方的肩膀说:“沈太可不得了。”
他夸张的语调让沈轲野捕捉到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正经儿,沈轲野接过文件拆开。
挺厚的一沓资料,全都是围绕一个人梁矜。有部分信息是没有的,根本没有记录。
邵行禹简而言之:“对面不仅把控舆论,而且貌似混黑的。那个梁薇,小姑娘几年前就好了,莫名其妙又病了,而且恶化了不少……以我的经验看,他们现在那个筹集善款来搞科研的项目是幌子,查不到,但大概率是用来洗钱的。”邵行禹深深地看了眼后面闭合的卧室门,说:“虽然新婚第一天,但我劝你,出事儿了惹一身腥,玩够了跟她离。”他们一向有共识,混黑的不能惹。
沈轲野翻到第三页,前前后后这是第四份关于梁矜的资料,也是最全的一份。
第三页的正中央是梁矜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研时的毕业照,女人一身蓝色的学位服站在一众学子之中,带着笑容眼神空洞地注视摄像头。同样的皮囊,明明是一个人,不像现在的梁矜,更不像十八岁的梁矜。梁矜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面妈妈带她一起去跳芭蕾,然后作为考了班级第一的奖励,带她看了最晚的一场《狮子王》电影。那是少有的跟曾枝一起的夜晚。
下了午夜场,曾枝抱着快睡着的她说,妈妈虽然不能一直陪着你,但很爱你,如果有一天妈妈不爱你了,那矜矜,不要怀疑,就是妈妈的错。曾枝给她起的名字叫梁矜,梁是梁温斌给的,矜是曾枝查遍了字典找到的。拆文解字,矛左今右。
矛有力量,直插困局,今是当下,不问过往。放在一起,矜贵无双。
是个女孩的名字,却兼具力量感与爱。
梁矜出了一身的冷汗,像是踩在迷宫,出了门看到光亮。是灯光。
外头在玩。
十一点多了,快第二天,外头狂风大作,周遭黑压压的树林被通明的灯火震慑得没那么可怖。
梁矜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沈轲野,他跟上次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在泳池里聊事情。
偌大的泳池只有他们两个人。
剩余人邵行禹带头,在边上玩桌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梁矜参加婚礼的时候听他们的称呼大概猜出来了。那个女孩是邵行禹的亲妹妹,今年刚大学毕业,学新闻的,托关系进了TVB。
梁矜对于沈轲野身边有其他女孩没什么计较的心理,只是不自觉会多看两眼,邵行禹注意到梁矜,也没想孤立她的想法,就手环成喇叭状招呼:“嫂子,过来玩吗?”
因为沈轲野家里玩的东西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