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计。不过是看谁技高一筹。
浮出水面,她深吸一口气。
此刻南北战线吃紧,顾明泽腹背受敌,正是她暗中布势、经营涪州的天赐良机。若被他识破“舒羽”这个旧日身份,洞悉她的关系脉络,莫说开府建制,怕是连涪州城都难再踏入半步。
腊月廿五近在眼前。她必须赶在帝王起疑前救出江步月,了却这段恩怨,而后带着册封的圣旨与手谕,速返涪州。
那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沿着内河下游的方向潜伏,直到浊气渐浓,顾清澄在熟悉的地方探出头来。泥泞的下游河岸,矗立着一座破败的小院,外侧带着霉点的土墙昭示着此间的荒凉。
但这别人避之不及的荒凉之地,于她而言,却是意义非凡。足尖踩过半湿的泥土,她再次回到了浊水庭。顾清澄原以为,自孟沉璧与她被捕那日起,这浊水庭早该被查封焚毁。毕竞当年他们牵扯的祸事不小,孟沉璧更是因此丧命。除了那脾气古怪的小老太太,想来也没有人会再来这荒凉的浊水庭了。思及此,她难免心头有些发酸。可当她真正推门而入时,却敏锐地察觉到,浊水庭的一砖一瓦似乎都未曾改变一一改变的意思是,并非翻新,而是在经过秋雨和冬雪之后,连岁月侵蚀的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时间在此间凝固了。
这诡异的发现让她心头一紧。
而真正令她疑心的,是那日大典,她记得极清楚,顾明泽分明说的是带琳琅去浊水庭找念娘娘。
她几乎瞬间听出了不对:身为帝王,怎会知道浊水庭这等逼仄之地?更何况,“念娘娘"三字从他口中说出,语气太过自然,像是…早已见过。她走着,思绪却渐沉,看见屋内的摆设如她离开那日般。药柜、卧榻,甚至她当初漂来的那个大木盆,都如她记忆般安稳地摆在原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布包上。那是孟沉璧与她杀了陈公公那夜,准备跑路时留下来的财帛。
她伸出手,指尖轻颤着,一层层拆开布包,目光扫过,映入眼帘的,是碎银子,银票,和一些不值钱的首饰。
她眉心微微蹙起,继续翻找着。
不对…少了一样东西。
囚车远去那日,她回望浊水庭的每一处细节都烙印在记忆里,绝不会错。一一是那根簪子!她花了一千五百文,掉了漆的银簪子!她的五感瞬间变得敏锐,在浊水庭内上下翻找起来,直到翻遍了她熟悉的角落后,最终跌坐回榻上之时,她不得不万分确认,那簪子是被人取走了。是谁?来到这荒烟蔓草间,只为取一根无足轻重的旧簪?左思右想着,她的目光却落到了床头那瓶梅花露上。孟沉璧生前极讲究,每日晨起必用梅花露敷眼。她曾多次目睹,彼时她病弱不堪,无暇多问,只当是宫中保养秘方。而眼下,她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取过了那个瓷瓶。瓷瓶已经半空,她皱着眉头,将瓷瓶拧开,摇晃了许久,才在掌心倒出最后一小滩液体。
液体落到掌心的刹那,顾清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滞了。这哪里是梅花露?黑暗中,它竟隐隐散发着淡金色光泽。不妙!
孟沉璧鬼医的名号在她脑中炸开的刹那,顾清澄意识到了什么。而几乎是同时,她体内那被封禁的,存在过昊天神力的经脉忽地刺痛起来,曾经留下墨痕之处,疯狂地灼痛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镇压!淡金液体仿佛活物般渗入肌肤,与神力疯狂撕扯,镇压之力如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跌落在地。恍惚间,那个反复纠缠的梦魇再度浮现一一熊熊火光中,瑶光殿内,有人低声诵念:“前尘忽如寄,借命问鬼神。”借命……借谁的命?
前尘,莫非是指昊天?
再睁眼时,天色已泛鱼肚白。
她竞昏迷了一夜!这个认知让她后背沁出冷汗。这所谓的梅花露究竟是什么?
她颤抖着指尖再次拿起瓷瓶,经脉内墨痕的灼烫感仿佛重现。那墨痕,是昊天神力曾在她体内留下的痕迹。而这诡异的液体不仅将墨痕镇压得更深,更在经脉淤塞后带来反常的舒畅感。就像……就像有人刻意在封印神力后,又为她疏通出一条全新的运功路径。拥有两套经脉的顾清澄无比了然地抬起眼睛。一瞬间,她的心砰砰直跳,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这梅花露或能克制昊天神力?
而孟沉璧日日用梅花露敷眼……
莫非她体内也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