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
千里之外的南靖边城,江岚一袭白衣胜雪,独坐在空荡的小酒馆之上。耳畔是天涯之下同一时间响起的爆竹声,他举杯向北霖的方向遥敬:“小七,岁岁平安。”
足足过了一天一夜,顾清澄才在距离涪州百里外的官渡下船。“侯君,您的伤还…
“你还有更要紧的事。“顾清澄轻声打断她,“黄涛既已离去,回去之后,将京畿的那条信路撤去吧。”
“张池、周浩,还有你。“她指尖轻点,“尽快离开北霖,莫要留下一丝痕迹。”
“侯君的意思是…“阿芒惊讶着抬眸。
“能连夜逃离京畿、快速造势,我在陛下面前展露的,已经远超他的预期。"顾清澄凝望远处落日,“他不难想到,我借用的是你家主子的势力。”“而黄涛过去在明处走动,接触了谁,联络了谁,一查便知。“尤其是望1川渡。"她顿了顿,“就连我,在那里也不止一次露面了。”阿芒神色一凛,郑重点头:“那三线呢?可要奴婢安排人接应您?”顾清澄安静道:“无妨,三线既分布在边陲,眼下更要紧的,是在战火中保全性命。
“我自己的路,就不必再牵连各位了。”
最后一缕残阳沉入江底,渡口的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你在甲板上问的那个问题。
“止戈′的古训,在我这里,从来都作数。”临别前,阿芒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唤了她一声″姑娘"∵
“姑娘!千山万水一一
“请务必珍重!”
阿芒离去后,顾清澄终于彻底回到了一个人。她没有选择上次那个阳城边的渡口,反而在毗邻着涪州的陵州渝城落了脚。渝城的渡口反倒比涪州更热闹几分,即便是新岁头几天,来往大小客商依旧络绎不绝。这里虽非兵家必争之地,却是商路要冲,香料、丝绸,都经由此地运往边境。
“姑娘要住多久?”
“看情况。"渝城临江的客栈里,顾清澄推过一码银钱,不动声色问道,“附近可有医馆?”
循着掌柜的指引,顾清澄往医馆的方向去抓药,一路上听见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
“要说那青城侯的就藩之路,可谓是一波三折!一一“她于大典上压南靖,认宗亲,本是举世无双的人物,竞遭那南靖贼子暗算!”
“如何所害!”
“您道那青城侯何等人物?身长八尺声如雷,拳能开山力拔岳!却险些折在那望川之上……”
“而后呢!快说!”
“好个青城侯!一拳开山退千军,夜奔千里献虎符!“女子也这般生猛?”
“您是不知,那青城侯是夜叉转世,罗刹投胎!腰比磨盘粗,胳膊赛房梁,一巴掌能拍死头牛!
“寻常汉子见了,腿肚子都转筋!”
“阿呀!
“……这般凶悍,谁敢娶回家去!”
虚弱得要被一股妖风吹倒的顾清澄,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一一江岚留下的三条信路上的线人异常可靠,短短数日,消息便传遍了西南,或许在细节上出了些差错,不过……也无伤大雅,有了这“赫赫威名"傍身,她在西南行走,起码能多几分踏实。
说来可笑,她大概是北霖开国以来最落魄的侯君。旁人赴封地就藩,无不是随行班底森严、护卫甲胄开道,车马仪仗绵延数里,端的是煊赫威风。而她,只有怀中一份威逼来的开府建制文书,一匹赤练马,孑然一身,这分明是逃亡的囚徒,哪里像是去执掌一州权柄的诸侯?更糟的是,她如今身负重伤,全无自保之力,正是顾明泽将她“请″回皇宫的最好时机,所以她才要在渝城稍作停留一-算算日子,宫中派来的人马怕也快到涪州地界了。
不过,纵使她落魄至此,皇帝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但只要没拿到实证,她终究是是陛下在万民面前亲封的青城侯。空头侯君也是侯君,按照祖制,涪州当地的官员必须备齐全副仪仗,出城十里跪迎。
顾清澄看着怀里取回的药包,唇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冷笑。跪迎?
涪州偏远贫瘠,正是地头蛇盘踞的虎狼之地。谁会当真跪迎她这个空架子侯爵?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闷头往客栈方向走去,全然未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