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轻轻扣动扳机，一切就结束了。简单，干脆，利落。
但祁霁却并没有这么做。
先前，她也本该可以在三十秒内就结束一切战斗，却还是耐心十足地等着对方演戏、挣扎、求生。
像猫在逗弄一只濒死的老鼠一样，她正在享受着杀死另一个自己的过程。现在，她缓缓地收起了枪和冰剑。
祁霁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向对方走近，短靴踩在血泊中，发出轻微却富有压迫感的"啪嗒″声。
最终，她停在了镜中人“祁霁"的颈边。冰冷的、带着血污的靴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缓缓地，踩在了对方脆弱的咽喉上。祁霁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脚下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她看着那双曾充满恨意的眼睛，此刻因窒息而痛苦地圆睁着，布满了血丝；看着那苍白的脸颊因缺氧而迅速涨红、发紫，表情变得狰狞丑陋；看着那张徒劳张开的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开合，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听见喉骨在靴底压迫下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祁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她感受着脚下生命一点点流逝的脉动，感受着那具身体从剧烈抽搐到彻底瘫软、冰冷的全过程。
一种奇异而陌生的兴奋感，如同细微的电流一般，悄然爬上了她的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祁霁发现，亲手杀死另一个自己，似乎比终结任何其他生命，都要来得……更令人沉醉。1
院长妈妈曾说过，让她尽量不要在杀戮中感受到乐趣。可这一刻，就连院长妈妈的教诲都已经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她一味地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极致的快乐之中。她早在美食街的崩坏区域中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越发鲜明，也越发极端，像是一个在逐渐苏醒的休眠火山。她会对濒死的杨小蓓产生微不足道却又真实存在的同情，也会莫名其妙地对杀戮产生极端的渴望。
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只遵循原始杀戮冲动的怪物，她需要尽可能地保持冷静，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杀戮。她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时刻强忍着喉咙的灼烧，死死克制住抢夺他人水囊的本能冲动。
但是，在这里，她不必压抑自己。
哪怕她杀死的那个“祁霁"有心脏、有思维、有情感，但它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悲的、以她为蓝本拙劣复刻出来的NPC。就算祁霁残忍地杀死了它们，也没有任何道德的重负会压上她的肩头，没有任何谴责的目光会落在她的身上。
在修复完成之前，这个崩坏区域将会成为祁霁最快乐、最自由的游乐场。镜中人“祁霁"彻底死亡，最后涣散的瞳孔望向了床尾衣柜柜门上的那面全身镜。
祁霁后退几步，在铁架床上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床沿边，平静地欣赏着镜中人“祁霁"的尸体，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十五分钟后，一团不起眼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白色胶状物，从镜子边缘极其缓慢地挤了出来。
“啪叽”一声，它脱离了镜面，软软地落在了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这团胶状物似乎有微弱的意识，它在地面上轻微地、缓慢地蠕动起来。祁霁的目光终于从那具尸体上移开，冷淡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团缓慢移动的乳白色胶状物。
祁霁将镜中人“祁霁”的尸体和血迹一同冰冻起来，粗暴地踢出门外，又撤去了包裹在房间内壁的坚冰。
房内重新变回了整洁干净的样子，地板光洁如新，墙壁冰冷平整，床铺干净整洁。
若非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顽固不散的铁锈味，以及角落里那团正在蠕动探索的白色异物，这里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那团胶状物在这间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巡视了一圈，似乎对清理后的环境颇为满意，开始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张单薄的铁架床缓缓挪动。它蠕动着，一点点艰难地爬上了低矮的床沿，最终将自己那团无定形的躯体摊在了床单上。
然后，它开始剧烈地蠕动、拉伸、塑形……祁霁转过身，没有再看那坨努力变形的白色怪物一眼。她径直走出门外，离开前还贴心地帮那个怪物关紧了门。
家居馆走廊冰冷的光线映着她的侧脸，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含期待的笑意。
她希望，这些以她为模板的“镜中人"，能够像雨后林间的毒蘑菇一样，疯狂地、源源不断地复制出来。
越多越好，多到足以让她杀个痛快，足以填满她此刻心中那片因尝到了甜头而更加饥渴的空虚。
她掏出了兜里的迷你罗盘，罗盘平躺在手心上，微微发热。现在，就先去找找杨小蓓和谢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