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难以想象她此刻是怎样一副表情。
开心?轻蔑?冷酷?
他想象不出来。
他怎么能想象得出来呢一一这个行为超乎寻常的同族少女,为什么要如此折辱他?
什么都失去了。陌生的同族对他避而不及、相熟的朋友家人倒还有关心他的想法,然而强烈的自尊心又让他把这些全部毁掉了。他耻辱地、苟延残喘地活到至今,只为等回他的眼睛。“虽然,我之前是说等到我当上火影再还给你的。”她下巴搭在膝盖上,把装着写轮眼的玻璃器皿放在眼前,闭上另一只眼睛。于是仅存的视野里,男人胡子拉碴的面容也被暗绿的福尔马林溶液所包裹了,就像是浮满绿藻阴森水潭里爬上来的水鬼一般。猩红的眼珠在溶液中漂浮,他的脸也随着水波的荡漾而扭曲起来。“但现在也差不多了一-你要知道,那已是我的囊中之物,等不等到那时候也无所谓。”
她移开玻璃罐,平静地注视着男人。
“所以,我就大发慈悲地把眼睛提前还给你吧。”其实只是为看看实验的效果啦。
但这种事,就不用说出来了。
男人的身躯颤抖起来。
抖如糠筛,连牙齿都在打颤。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震如擂鼓、几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来彰显其激动和不可置信。嗯嗯,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嘛。
阿宵不喜欢和情绪过于平淡的家伙打交道一一要真成了一潭死水,就不像是个宇智波了。“就在这里进行手术?有带着相关的工具吗?”是她的那个瞳术造物在问她。现在真成了他们一族的族长。更显得他此前的反对是多么愚蠢。
他这么默默想着,听见宇智波宵回答:“有带着,现在就手术,快点把眼睛装回去。我可不想跑第二趟。”
免得牺牲她宝贵的睡眠时间!
简陋的医疗环境、简陋的医疗器械。
阿宵让泉奈把灯打开,借着昏暗灯光和月光的混合,她拨开男人空瘪的眼皮,眼睛眨也不眨地查看了一下基本情况,熟练地用查克拉激发了一些眼睛周遭经络的活性,再简单地进行了下消毒。
泉奈就蹲在旁边,托腮认真地凝望着她的侧脸。“别愣着,把剪刀和纱布递给我。”
阿宵不客气地伸手指挥起泉奈,既然都跟着她一起来了,那自然也要出点力。
泉奈乖乖照做,把剪刀放在她掌心,顺便帮忙把涌出的血液也一并擦掉,免得影响到她的手术。
“不用麻醉吗?”
泉奈生前也曾进行这样的手术。只不过那时是把眼睛挖出来而不是安回去,但看见男人颤抖起来的身躯,应该是因为疼痛而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于是有点好奇地问出声。
“不需要。”
阿宵头也没抬,将眼睛装回眼眶,仔细地将眼睛周围的神经系统和眼球重新连接上。
“这难道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那就该好好铭记这失而复得的一刻,是吧。”
她似乎在问男人。
是的,身体的痛楚算的了什么。
他想用力点头,但想到还在手术中,于是就只出声回答:“对、我要…记住这一刻。”
阿宵笑了声。
整个手术都很简陋,流程也并不长。大概只用了十分钟,她就宣告手术完成。
“好了,先别睁开眼睛。把查克拉输送到眼睛周围,能感到写轮眼的反应再睁眼。”
男人顺从照做。
他的眼,……回应了他。
那种惊惧不安的耻辱感终于随着这无声的回应从他身上褪去。查克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失而复得的眼睛里,像是在欢呼雀跃它的归来、终于填补了这幅残破的躯体,为其注入了生的活力。好痛。
喜悦的泪水混合着血液,从他重新充盈起来的眼里淌下。但是好开心。
他因着这份失而复得、也曾认为永远都无法回到他身边的写轮眼而再次颤抖起来。
眼睛重新连接上躯体的痛苦,成了喜悦的代名词。这一刻,写轮眼抽空了他全部的查克拉。
他因无法承受这剧痛和脱力感倒在地上,身旁的青年却温和地抓住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抬起头来,仰视着面前的少女。“睁开眼睛。”
她说。
光明重新照进他的世界里一一全部都回来了。他的力量、光明和荣誉。
停滞在二勾玉多年的写轮眼飞速转动起来,然后不知不觉间,伴随着其主人这份心神俱荡的情绪下,缓缓浮现出新的一枚勾玉。是,三勾玉写轮眼。
阿宵垂眸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宇智波拓真。”
他虔诚地流着泪,对把一切都重新归还给他、还让他的眼睛更进一步的少女说:“我叫宇智波拓真。”
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看,我就说你的眼睛没有结束吧。”“是不是该谢谢我带给你的痛苦呢。”
她俯下身,凝视着宇智波拓真的写轮眼。
青年松开他的后脑勺,但他也依然抬头仰望着宇智波宵。他哽咽着,缓缓点头。
哈哈!
阿宵满意地不得了,原地转了个圈,记下他的名字后,脚步轻快地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