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赦令。公子大臣们如释重负,纷纷丢下农具,拖着沉重的步伐,互相搀扶着,迫不及待地朝着田边停靠的马车走去,背影写满了疲惫与逃离的迫切。
只有嬴钰,还瘫坐在泥地里,望着自己磨破的手掌和那把沾满泥土的锄头,想到明日此时此地,自己还要独自面对这一切,脸上是欲哭无泪的绝望。秦王带着两个孩子先进了马车待着马车里放了冰盆,阴凉的感觉是外面比不了的,一进马车小政儿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这里好凉快啊,曾大父!"小政儿很自然的坐了下去,还招呼着丹。丹自从被秦王拉着手后就一直身体僵硬,不敢乱动,瞌睡都被吓跑了,此刻听见小政儿说了之后也没有动静。
“快来”小政儿拉过丹,两个孩子并排坐着,秦王没有上马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曾大父,你怎么不上来?"小政儿疑惑的看着秦王。“难不成你们真打算和寡人回宫?"秦王看着不远处还在磨磨蹭蹭的夫妻俩就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把他当成看孩子的了?小政儿摇了摇头,“我们晚上要回家的,今晚有好吃饺子,我们等了一天呢。”
“饺子?“秦王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小政儿立刻来了精神,小手比划着:“饺子可好吃了,里面都是肉,还有面,非常非常好吃,我能吃一大碗!“他用力强调着"好吃"两个字。
“曾大父”小政儿眼睛亮亮的看着秦王,“您今天要不要来我们家一起吃饭?那童稚的邀请充满了纯粹的欢喜和分享的渴望,仿佛刚才田埂上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秦王虽然不明白什么东西又有肉又有面,但看着那双明亮圆润的眼睛,他深沉的眼眸里还是掠过一丝极淡的笑,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小政儿的头顶。
田埂边,赵絮晚看着瘫坐在地,眼神空洞的嬴钰,无声地叹了口气。异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虽也疲惫,但姿态依旧挺拔,看着赢钰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紧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行了,起来,像个什么样子。"他踢了踢嬴钰,“不就是干点活么?瞧你这点出息!大丈夫顶天立地,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算什么男人。”嬴钰被刺得一激灵,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未退,混合着屈辱和愤怒瞪着异人。
赵絮晚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横了异人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然后对着地上的嬴钰,尽量放柔了声音:“公子钰,天色不早了。今日确实辛苦,不如随我们一道回府,用些晚膳再回去歇息?府里备了饺子,也正好…”她顿了顿,甚酌着措辞,“也正好说说你明日来上工的具体时辰和安排?”她本是出于好意,想缓和一下气氛,也给嬴钰一个台阶下,顺便谈谈正事。毕竞秦王只说了让他来,具体安排还得他们来定。异人闻言,直接嗤笑出声,对着赵絮晚道:“你叫他去?呵,你看他这副样子,像是能踏进别人家门的吗?他巴不得立刻飞回自己府里躺着呢!”异人的嗤笑和那句“巴不得立刻飞回府里躺着”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嬴钰心中压抑的委屈和不甘,凭什么他异人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嘲笑他?凭什么他就要认怂逃跑?
“谁说我不能去?!”嬴钰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从地上撑起来,动作太大带起一片尘土。他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泥污和汗渍,他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倔强,狠狠瞪着异人。
“去!我为什么不去?不就是吃顿饭吗?上次你儿子吃了我们家的饭,这次我吃回来怎么了?我去定了!“说完,他也不看两人的反应,拖着酸疼沉重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径直朝着田边停靠的马车走去。异人看着嬴钰那副豁出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赵絮晚则是哭笑不得,轻轻摇了摇头,对异人低声道:“你何必再激他?”“走吧。“异人没多解释,扶住赵絮晚也朝马车走去。当他们三人走到马车旁时,正好听见秦王的马车里传来小政儿清脆响亮,带着无比兴奋的欢呼声。
“太好啦,曾大父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啦!回家吃饺子喽!”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在刚刚还强撑着硬气,正准备爬上马车的赢钰头上。
“曾大父要回家吃饭”这是回哪个家?还能是哪个家?小政儿的家,那不就是异人的家?
嬴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正午最毒的太阳又当头砸了下来,砸得他魂飞魄散。刚刚那点为了跟异人赌气而强撑起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我命休矣"的绝望。去异人家吃饭?和秦王同桌?
开什么玩笑!他下午刚被秦王罚得死去活来,明天还要继续当苦力,现在让他去和王上一起吃饭?他怕不是想死了。光是想象一下秦王坐在主位上,那沉静的目光扫过来的场景,嬴钰就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抽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不不”嬴钰脸色煞白,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语无伦次地连连后退,仿佛那辆马车是吃人的猛兽。
“我不去了!我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我府里还有急事!对!急事!非常要紧的急事!我得立刻回去处理!”
他几乎说不出来什么话,仓惶地丢下这几句话,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早上自己坐的马车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