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报仇去
赵絮晚带着小政儿捡了好久后直起酸痛的腰,抬头眯眼看了看天色。此刻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明晃晃地悬在头顶,脚下的土地蒸腾起一股热烘烘的气息,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的衣衫。她低头看看身边的小政儿。小家伙背着他的小竹筐,脸蛋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柔软的头发湿湿地贴在额角。他还在很认真地搜寻着泥土里的稻谷,小手小心心地捏起一粒,放进筐里,动作虽然慢,却一丝不右“政儿,来,太热了,我们去棚子下面歇会儿,喝点水。“赵絮晚轻声唤他。小政儿这才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小脸被晒得有点蔫蔫的,“阿母,我捡了好多。"他挺了挺小胸脯,展示着小背筐里铺了一层底的麦穗和稻粒。
“真棒!政儿帮了大忙了。“赵絮晚笑着夸他,牵起他的小手,“走吧,歇歇再捡。”
母子俩小心地踩着田埂,避开地上散落的秸秆,走向田边那个简陋的遮阳木棚。棚下已经放了一个不小的陶罐,罐口冒着丝丝凉气,显然是刚送来的冰块,旁边还有盛着清水的陶瓮和几只干净的碗。这冰来得正是时候,赵絮晚让小政儿在棚下阴凉处的小木墩上坐好,自己走到冰罐前。她拿起旁边一把专门用来敲冰的小锄,对准罐中那块硕大的冰块,小心心地凿了几下,几块大小不一的碎冰被敲了下来。她挑了一块大小适中棱角不太锋利的,用麻布包着边缘,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的小政儿,“拿着,贴在脸上凉快一下,别直接吃。”“好”小政儿眼睛眯了起来,立刻伸手接过来,凉意透过麻布传来,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把冰块贴在自己热乎乎的小脸上蹭着。赵絮晚又拿起一个碗,从陶瓮里舀了大半碗清水,然后从那堆碎冰里拣了两小块放进去。
“给,慢慢喝两口,润润嗓子,别喝急了。"她把水碗递给儿子。小政儿抱着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凉丝丝的清水,满足地叹了口气。赵絮晚自己也舀了碗水,加了两块冰,刚喝了几口,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正摇摇晃晃地朝木棚这边走来。
是嬴钰。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粗布短褐紧紧贴在身上,汗水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
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干裂,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僵硬,显然长时间弯腰挥镰,身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
更显眼的是他握着镰刀柄的手,手背上有几道被麦芒划破的红痕,甚至隐隐渗出血丝。他似乎毫无所觉,又或者根本不在意。他径直走到陶罐前,看也没看旁边的赵絮晚和小政儿,拿起一个空碗,舀起满满一碗水,仰起脖子就"咕咚咕咚"猛灌下去。水喝得急,有些顺着他的下巴和脖子淌下来,混着汗水泅湿了衣襟。
一碗水瞬间见底,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抬手用脏污的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和脖子上的水渍,动作粗鲁又带着一股发泄的意味,然后他再次弯腰去舀水。
“慢点喝,“赵絮晚忍不住开口提醒,“刚出了大汗,喝太猛太急不好。“她看着他那只带着伤的手,眉头微蹙。
嬴钰舀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停,又舀了大半碗。不过这次他没再像刚才那样牛饮,只是端着碗,背对着赵絮晚母子站着,望着外面忙碌的田野,肩膀依旧紧绷着。
小政儿抱着自己的水碗,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嬴钰,尤其是他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他放下自己的碗,轻轻拉了拉赵絮晚的衣角,小声说:“阿母,他流血了。”
这个人怎么还自虐啊,小政儿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觉得不太对劲。赵絮晚自然也看到了,她略一沉吟,从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小布袋里摸出一小块干净的细麻布。
“公子钰,"她语气平和地开口,“手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她拿着布条走近一步,示意了一下。
嬴钰猛地转过身,眼睛瞪着赵絮晚,他胸口剧烈起伏,憋了一夜的怒火和委屈,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彻底点燃了。
“处理什么?"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愤,“这点小伤算什么?死了才干净!省得碍人眼,省得被人可怜!”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棚下显得格外突兀。远处田都尉和几个农人听到了声音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小政儿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端着碗的手都抖了好几下,水也洒了一些出来。
他小脸紧绷了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显得非常不高兴的样子。赵絮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倒显得异常平静。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嬴钰那双燃烧着不甘和委屈的眼睛。“没人可怜你,公子钰。“赵絮晚的声音不高,“异人病着,自顾尚且不暇,哪来的心思可怜谁?至于我,更没那份闲情逸致。你在这田里流的汗,出的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何必非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可怜的位置上跟自己较劲?”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那几道血痕在汗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刺眼。
“把火气都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甚至作践自己,除了让关心你的人更难过,让不相关的人看笑话,还能得到什么?”赵絮晚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指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