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静得可怕。
窗外风雪拍打着窗户,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像是看见宫墙深处那道苍老身影。
“莫非是他?”
秦王妃想到那个人,面色瞬间白了,如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
“朱皇帝坐在宫里,看着我们在棋盘上跳。”
“如果这盘棋的线头,从来都在他手里。也有些地方说不通啊!”
济安堂。
马天匆匆回来,掀开门帘,见十二皇子朱柏正给一个老妪看病。
“老十二!”马天急喊,“谁让你坐堂的?”
朱柏手一哆嗦,涨红了脸梗脖子:“舅舅!戴院使说我可以的,还说我脉诊比太医院的学徒强!”他扬起手里的药方,宣纸上“柴胡三钱”,字迹工整。
见后堂竹帘一掀,戴思恭端着药碗慢悠悠晃出来。
这位太医院院使竞换了身粗布褂子,袖管挽得老高。
“国舅爷可算来了!”戴思恭把药碗往柜上一放,“今日求诊的患者多,十二殿下非要替你分担。”他说着冲朱柏使眼色,少年立刻挺胸收腹,装模作样地整理起药斗子。
马天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堂中:东墙下坐着个抱孩子的妇人,西角蹲着个咳得震天响的货郎。最近为朝廷办事,济安堂的事早抛到了脑后。
“你可是太医院的院使,跑来我这里?”马天笑问,“宫里那帮贵人离了你能成?”
戴思恭嘿嘿笑:“太医院的太医,可不止我一个。”
马天眨眨眼:“老戴,你是想来学我医术吧?”
“被国舅爷看出来了。”戴思恭抱拳。
“想学啊?”马天故意拖长了调子,“可有些门道,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戴思恭立刻拱手作揖:“国舅爷若肯指点,我愿以毕生所学相换。上次你说的“无菌操作’,我回去琢磨了三宿,在缝合金疮时试了试,果然化脓的少了!”
“行了行了!”马天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我教你。”
若是把前世一些医术传给戴思恭,他的确能帮大忙,而且,戴思恭是个老实人。
自己只要控制急救箱里的现代药来源就行。
马天拿着一个注册器,教戴思恭打针。
方才马天用井水演示时,那药水竟能顺着细管直入南瓜瓤,留下的针孔比蚊叮还小。
马天把盛满清水的瓷碗往前推了推:“看好了,先用烈酒擦针头,再把药水抽进去。”
他抓起戴思恭的手,将针管塞进那布满老茧的掌心,“进针要快,跟捻银针似的,但角度得斜着,别戳到骨头。”
戴思恭屏住呼吸,对着个豁了口的陶碗反复练习抽推。
朱柏趴在药柜上看得入神。
“你先练着,我去看看朱英。”马天起身。
后院,暖房的榻门虚掩着,刘三吾沧桑的声音传来:
“昔年商汤放桀,武王伐纣,此为“顺天应人’之屠龙;而霍光废昌邑,曹操挟天子,乃“以权代天’之屠龙。”
马天弯头看去,朱英手里捧着本线装《韩非子》,听的入神。
刘三吾穿着件半旧的青布棉袍,正用戒尺敲着案上的《资治通鉴》。
“先生是说,帝王术是驭龙,屠龙术是杀龙?”朱英抬眼问。
马天麻了。
尼玛,刘老头啥都教啊?
屠龙术?这是大明朝能教的东西吗?
“国舅爷来了?”刘三吾抬眼看向门口:“方才正与小郎中论及“术’与“势’的分别,倒让你见笑了。”
马天僵在原地。
见笑了?
这可是洪武朝,敢公开讲“屠龙术”?,怕是嫌脑袋太沉了。
“刘大人这是?”马天进门,目光扫过暖房里新添的沙盘。
上面赫然是南京城的布防图,秦淮河被染成红色,皇陵方向插着几面小旗。
朱英见他看沙盘,立刻爬起来指着钟山位置:“马叔你看,先生说这里是龙脉。”
刘三吾的戒尺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国舅爷可知,当年陈友谅的军师为何说“断钟山龙脉则江山易主’?”
“我不知道,也不懂,你别问我。”马天扶额。
刘三吾摊手一笑:“其实啊,那些人都错了,因为真正的“龙’,从来不在陵寝里。哪有什么“帝王术’“屠龙术’,不过是“民心’二字的正反两面。就像国舅爷的医术,救人是术,懂人心才是势。”“你们继续。”马天一头黑线。
这特么是我该听的内容吗?
刘三吾,你这么教,朱元璋知道吗?
马天退到院子中。
方才在暖房里听刘三吾讲“屠龙术”的惊悸尚未褪去,朱标赤红的眼眶、朱棣深不可测的笑意涌上脑海。
“吱呀”一声,暖房的榻门被推开,刘三吾走了出来。
老人走到他身边,一笑:“听说国舅爷主张杀吕公?”
马天转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先生与吕公是至交吧?怪我?”
刘三吾摇摇头,轻叹一声:
“当吕公知道娘娘得了痘症,就存了求死之心。他那双手,清过江南田亩,填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