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身后,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暗赞大哥抓住了七寸。
朱标向前踏出一步,气势更盛:
“今日!孤带马天在此!尔等不是要见他吗?不是要孤惩处他吗?”
“来!谁要问罪?谁要证据?站出来!当着孤的面!当着这午门!让孤看看,是谁如此“忠义’?”无人敢动!无人敢应声!
之前喊得最响亮的几人,也把头埋得更低。
全场死寂,只剩下寒风呼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朱标的目光最终落在吕本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警告:“吕尚书,你带头跪谏,是要为戴良作保?”吕本浑身一抖,瞬间明白了。
朱标不仅看穿了他的心思,更精准地将他架在了火上烤。
当众承认戴良无辜就是与“账簿”证据链对抗,找死;质疑戴良就是背叛文官集体,威信扫地。更要命的是,李善长的谋划,可能已被太子察觉。
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算计。
吕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伏地高呼:“太子殿下息怒!臣等一时激愤,虑事不周!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臣等这就散去!静待陛下圣裁!殿下开恩啊!”
吕本的崩溃,砸碎了这看似声势浩大的集体意志。
带头羊垮了,百官心理顷刻瓦解。
朱标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扫视着他们。
片刻之后。
“请殿下恕罪!”
“臣等告退!”
跪着的人群,三三两两失魂落魄地爬起身,低头垂手,仓惶向宫门外涌去。
不消片刻,原本黑压压跪满的午门广场,变得空旷冷清,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恐惧。戴良的血书,被孤零零地遗落在地上。
朱标这才收敛了那迫人的气势,但眼神依旧深邃。
他看了一眼马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去坤宁宫吧,母后在等你。”他对马天说了一句,又转向朱棣:“四弟,善后。”
朱棣咧嘴一笑:“大哥放心,那些怀有异心的,一个都跑不掉。”
马天却惊愣住了。
方才朱标掷地有声的质问还在耳畔回响、
朱标先发制人,将百官行动定性为“结党营私、逼宫”,抢占道义制高点。
再抓住“账簿”这个官员普遍恐惧的“七寸”,直指核心要害。
而后重点“拷问”带头的吕本,瓦解其核心。
最后,当众质问“谁要问罪?站出来!”形成强大心理威慑,无人敢接话。
一套连招下来,声势浩大的百官叩阙,自己散了。
这份精准拿捏人心的狠辣,绝非往日那个与儒臣论道的温和太子。
他曾以为朱标的“仁”是软肋,此刻才明白,这仁厚底下埋着的是刀刃:对百姓宽仁,对结党者却能瞬间亮出锋芒。
“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样子。”马天暗道,“仁心须配铁腕”。
朱标今日的变化,不是性情突变,而是将潜藏的王者之风骤然展露。
他仍存仁心,却不再被虚名束缚;他手段老辣,却始终以大明律法为鞘。
午门内,朱元璋立在廊下。
刚刚,他目睹了外面的那场好戏,心中激荡不已。
当朱标踏过午门门槛,他大笑招手:“标儿!你刚刚那手“敲山震虎’使得漂亮,咱听着,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
他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狠狠拍在朱标肩上。
朱标看见父亲眼中翻涌的激动,跟当年知道徐达攻克大都一样炽热。
“好!好个“结党营私’的定性!”朱元璋拽着朱标走到廊柱下,“你知道最妙在哪儿?你没说戴良贪墨是真,也没说马天没错,就咬死他们“不待圣裁便逼宫’,这叫“以名制人’。”
朱标低头看着父皇仍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手曾握着放牛鞭,也曾举起过斩马刀,此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想起方才在午门斥退百官时,父亲或许隔着门缝看着,每一步算计都没逃出那双历经血火的眼睛。“父皇。”朱标一笑,“儿臣只是按你平日教导的「律法为纲’,稍加引导。”
“错了!”朱元璋打断他,“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拿“结党’帽子扣下去,不是真要治他们的罪,是要让他们知道,在这大明江山,只有咱朱家的人能定“忠奸’,轮不到他们文官集团指手画脚!”说着,他拉着朱标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你盯着吕本没错……”
朱元璋开始为儿子复盘。
寒风呼啸,他们却丝毫不觉得冷。
“标儿啊。”朱元璋放缓了语气,“你仁厚是好,但仁厚要带着牙。坐在龙椅上,看的不是一时一地的输赢,是这万里江山的长治久安。戴良这事,你镇住了百官,但更要紧的是让他们明白:咱朱家的储君,既能读圣贤书,也能舞杀人刀。”
朱标默默点头,目光落在父亲掌心上的老茧上。
那些茧子刻着从乞丐到帝王的血火之路,而自己今日展现的锋芒,不过是父皇早已铺就的路上踏下的一个脚印。
“去坤宁宫看看你母后吧。”朱元璋站起身,拍了拍朱标肩膀,“她还念叨着怕你吃亏。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