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立刻明白过来:“老相国的意思是,我们在刑部安插的人,暗中做点手脚?比如在律法条文上设些陷阱,或者在公文流转里故意拖延,让他处理不当?这小子年轻,经验不足,肯定会出错。到时候我们再抓住把柄,联名弹劾他。”
“正是此意。”李善长缓缓点头,“郭桓案里,他得罪了多少人?六部里半数官员都与涉案者有牵连,地方知府更是被他撸了十几个。到时候我们弹劾他,朝堂上绝不会有人帮他说话。太子就算想护着他,也不能不顾及朝野非议。”
“哈哈,老相国英明。”吕本抚掌低笑,“这朱英现在站得越高,将来摔得就越重。”
李善长阴恻恻地笑了笑:“回府后你我好好商议商议,把刑部里我们的人都调动起来,务必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出纰漏。这可是拿下他的最好机会,不能失手。”
“是!老相国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吕本连连点头。
御道另一侧的青石板路上。
杨士奇和夏原吉追上朱英,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围在中间。
“恭喜朱老弟,荣升刑部尚书。”杨士奇抱拳,“方才在殿内,殿下力排众议提拔你,这份信任,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夏原吉也跟着拱手:“提拔成一部尚书,可是天大的喜事,今日说什么也得请我们喝一杯,不然可饶不了你。你这十四岁的尚书,怕是要成大明开国以来头一份了。”
朱英却苦笑着摊开手:“你们也看到了,满朝文武除了殿下,几乎全是反对的声音。方才李相国和吕大人那架势,明摆着是不认可我。我这刚上任,还没进刑部的门,就已经把人得罪光了,之后在刑部办事,怕是麻烦会源源不断。”
“朱老弟,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刑部里虽多是反对你的人,但并非铁板一块。那些跟着李善长、吕本的,多半是想借着他们的势力往上爬,或是在郭桓案里被你查到过蛛丝马迹,心存不满;但也有不少是干实事的官员,他们不在乎谁当尚书,只在乎能不能把刑狱之事办好,不被冤枉。”杨士奇分析道,“你到任后,不妨先沉住气,把刑部的人分分类。对那些故意刁难、暗中使绊子的,不必跟他们客气,抓住他们办事的疏漏,该罚就罚,先孤立他们,让其他人知道跟你作对没好下场;至于那些想干实事的,你就给他们放权,让他们负责重要的案子,提拔有能力的人,让他们知道跟着你能有奔头。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刑部的人心自然会向你这边倾斜。”
朱英眼睛一亮:“杨大哥,你这招太厉害了。”
杨士奇笑着摊手:“官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只要看透一点,当官的人,不管是老臣还是新官,大多都想往上爬,都想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本事。你抓住这一点,给想干事的人机会,给想作乱的人教训,自然就能把刑部的局面稳住。”
朱英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到任后的计划。
一旁的夏原吉见状:“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别在御道上站着说了,去太白楼边喝边聊。”“哈哈,好!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朱英心情大好。
两个时辰后,太白楼门前。
朱英、杨士奇与夏原吉三人早已没了朝堂上的规整模样,都有些晕乎乎的。
“朱老弟,你今天啊,是真有些不一样了。”夏原吉伸手拍朱英的肩膀,差点把自己晃得栽倒。朱英抬眼,笑着反问:“哦?哪不一样了?是我脸上多了字,还是衣服穿错了?”
“哎,我也有这感觉!”杨士奇凑过来,“说不上来,或许是你升了刑部尚书,底气更足了?总之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朱英被两人这副模样逗得大笑:“你们啊,就是喝多了。”
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杨士奇和夏原吉相互搀扶着走向马车,脚下打了好几个绊子。
朱英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叮嘱车夫:“慢些走,两位大人喝多了。”
“放心吧,大人。”车夫应道。
马车缓缓行驶而去,渐渐消失在街头。
朱英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低声一笑:“不是底气足了,是因为我是朱雄英啊,所以才不一样。”想起今早答应朱允通要带他去逛西街的糖画摊,便转身朝着济安堂的方向走。
刚转过街角,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材魁梧,即便穿着僧袍,也难掩一身凌厉气场。
朱英的脚步顿住,惊呼:“张定边!”
张定边站在阴影里,眼神却锐利如刀,上下扫过朱英:“你是谁?”
朱英脱口而出:“我朱雄英啊。”
张定边的眼神骤变。
他上前一步,一把把他拉到巷子角落:“你全都想起来了?钟山那时候的事,你都记起来了?”朱英被他拽得一个趣趄,稳住身形后,摇了摇头:“只记得一些碎片,模模糊糊的。我只记得,当年在钟山,我好像跟你交代过什么事,对不对?”
“我掉下悬崖后就失忆了,最近才慢慢恢复了部分记忆,但很多关键的事,还是想不起来。你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定边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