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
朱标坐在案后,手指捏着一本奏折,眉头紧紧蹙着,神色间满是沉郁。
“朱英,你来看。”朱标抬起头,“浙江布政使刚递上来的,倭寇又袭了台州府的三个村落,伤了十几人,还掠走了不少粮食和布匹。”
朱英连忙上前接过奏折,忍不住皱眉:“不是说前几年马叔改良的鸳鸯阵,对付倭寇很是管用吗?之前几次倭寇上岸,都被打得溃不成军,怎么还会有这种事?而且洪武舰不是已经开始巡视东南海疆了吗?”朱标无奈地摊了摊手,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也知道,如今朝廷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漠北,马天带着大军追剿元廷残部,北边的战事还没结束,海疆这边能调动的兵力本就少。洪武舰是造出来了,可目前也只有六艘,要巡守万里海疆,根本不够用,只能顾着几个大港口。”
“更麻烦的是,现在的倭寇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多是小股散匪,现在却像是有了联络,常常几股配合,专挑卫所兵力薄弱的村落下手,抢了就走,根本不给咱们围堵的时间。防不胜防啊。”朱英看完奏折,将其放回案上,沉声道:“说到底,还是没解决根源。这些倭寇里,有不少是东瀛南北朝战乱中失了生计的武士和浪人,东瀛内乱不平,这些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往咱们这边跑,就算咱们打退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要彻底平息倭寇,终究得解决东瀛的问题。”
“可开海通商,首先得有海上安全吧?”朱标抬眼看向朱英,“咱们要设市舶司,要让番商来朝,若是海疆时时有倭寇出没,别说番商不敢来,咱们自己的商船也走不了。”
朱英点了点头,认同道:“殿下说得是。不过眼下也只能先稳住,等漠北那边平定了,马叔带着大军回来,咱们就能抽调兵力加强海疆,到时候甚至可以组织舰队,直接去东瀛近海震慑一番,让那些想当倭寇的人不敢再妄动。”
“话是这么说,可沿海的百姓还得受苦。那些村落里的人,本就靠海吃海,禁海之后没了生计,如今又要遭倭寇劫掠,日子过得太难了。”朱标目光望向窗外,像是能透过宫墙看到千里之外的沿海村落。朱英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一沉。
禁海政策本是为了防倭寇,可却断了百姓的活路,有些渔民甚至被逼得只能偷偷下海。
他沉思了片刻,道:“开海的事,不用等漠北平定。沿海百姓本就苦,禁海已经影响了他们的生计,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会生出更多事端。不如先在泉州、广州试点,让百姓先有活干,也能借着贸易的收入,补贴海疆的防务。”
朱标缓缓点了点头。
朱英笑着轻叹一声:“其实起步难是正常的。若是将来咱们能像元朝全盛时期那样,不仅稳住内陆,还能把影响力延伸到海外,让南洋、东瀛都跟咱们通商,甚至能跟更远的欧洲有往来,那时候“全球贸易’的雏形不就有了?到时候百姓有生计,国库有收入,海疆自然也能安稳。”
朱标听到一些陌生的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朱英说的是与天下各国通商,眼中瞬间闪过精光。将浙江那本关于倭寇的奏折轻轻合上,朱标起身:“朱英,今日跟孤去一趟钟山吧。”
朱英一愣:“去钟山?殿下突然去那里做什么?”
钟山除了建好的皇陵,便是几位开国功臣的墓园,寻常日子里鲜少有人特意前往。
朱标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一笑:“怎么,忘了?说起来,今日是你的“忌日’啊。”
朱英随即反应过来。
洪武十五年的今日,皇长孙朱雄英薨逝。
他如今顶着“朱英”的身份,却承载着朱雄英的过往,朱标这话,既是调侃,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惦念。
“好啊!那臣今日便随殿下,去好好祭莫一下「臣自己’!”朱英一头黑线。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文华殿,宫门外早已备好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窗外的宫墙、古柏缓缓向后退去,渐渐从繁华的皇城,驶入了郊外的静谧。朱标靠在车壁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
他渐渐收敛了笑意,眼神里多了几分悠远的沉思。
父皇带着徐达、常遇春这些叔伯们南征北战,好不容易才定下大明的基业,可如今,常遇春早逝,徐达、李文忠也相继离世,只剩下父皇和他们这些后辈在支撑着这片江山。
漠北未平,倭寇扰边,开海之路又困难重重,他这个太子,肩上的担子比想象中更重。
朱英坐在一旁,见朱标神色沉凝,也没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殿下,钟山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眼前的钟山巍峨矗立,皇陵已经建成。
在皇陵下方不远处,几座墓园错落分布,皆是青砖围砌,墓前立着高大的石碑,碑上刻着功臣的名号:常遇春、徐达、李文忠……
朱标没有先去皇陵,而是径直走向徐达的墓园。
墓园门口的石狮子历经风雨,依旧威严,墓前的石案上,还放着不知哪位官员昨日送来的祭品。朱标走到墓碑前,停下脚步,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徐叔叔当年随父皇南征北战,就是他领兵攻克大都,将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