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搓洗胳膊，池水上很快浮起一层污渍。
换了三遍水后，终于露出原本偏黄的肤色。
换上齐天准备的白色中衣，韩立湿漉漉的头发被伙计用熏笼烘干。
齐天捏着他尖瘦的下巴左右端详。
“总算像个样了。”
两人穿过三条街巷来到“齐氏绸庄”，齐天站在齐氏绸庄的雕花木门前。
看着柜台后满脸疑惑的管事，这才想起自己还维持着幻形术。
他嘴角微扬，单手掐诀，周身泛起一阵淡淡的白金光芒。
韩立正拽着师父的衣角，突然感觉手中布料一空。
他茫然抬头，只见眼前那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青年师父，身形竟如水中倒影般微微晃动。
待光芒散去，站在原地的赫然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圆润的脸蛋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眉目清秀，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
“少……少爷？！”
管事手中的算盘啪嗒掉在柜台上，他瞪大眼睛，颤抖着指向齐天。
“您怎么……”
韩立的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看师父，又看看管事，最后低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这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少年，刚才居然拎着自己飞了上百里？
粗布包袱从他臂弯滑落，在地上砸起一小团灰尘。
齐天弯腰捡起包袱，顺手掸了掸灰，他转头对韩立眨眨眼。
“怎么，不认得师父了？”
管事终于回过神来，慌忙从柜台后绕出，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齐天面前，想行礼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最后只憋出一句。
“老爷前日还念叨您……”
韩立盯着师父脑后晃动的马尾辫，那发绳上串着的小玉珠，和村里地主家小姐戴的差不多大。
齐天打断了掌柜的话头，并解释道自己来是给自己新收的徒弟裁一身合体的衣服的。
管事闻言连忙从柜台后绕出，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他朝后堂高声喊道。
“老周！快出来给少爷的徒弟量尺寸！”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裁缝小跑着出来，手里还拿着软尺。
他眯着眼睛打量韩立，枯瘦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男孩瘦削的肩膀。
“这孩子骨架不错，就是太瘦了些。”
老周一边量一边念叨。
“肩宽一尺，腰围……”
韩立僵直地站着，粗糙的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当老周弯腰量他腿长时，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别动。”
老周拍了拍他的膝盖。
“放松些，老朽又不会吃了你。”
齐天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老裁缝麻利地记下尺寸，又转身去货架上翻找布料。
很快，一块靛青色的云纹缎子被取了下来。
“用这个吧，透气又耐磨。”
老周对管事说。
“正好前日刚到的新料子。”
管事连连点头。
“少爷您看这料子可还满意？”
齐天随意地摆了摆手。
“你看着办就是。”
老周立刻带着料子去了后间。
不多时，缝纫机的哒哒声就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
韩立踮着脚想往里看，却被齐天按住了肩膀。
“老实等着。”
少年模样的师父嘴角微翘。
“待会让你大吃一惊。”
约莫半个时辰后，老周捧着一套崭新的劲装出来了。
靛青色的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衣襟和袖口都绣着细密的云纹。
“来试试。”
老周抖开衣服。
韩立小心翼翼地接过，摸着光滑的布料，手指都在发抖。
他在老周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系上腰带时，发现腰侧还挂着一个小巧的荷包。
“转个圈看看。”
齐天吩咐道。
韩立笨拙地转了个圈。
靛青色的劲装衬得他肤色没那么暗沉了，束起的腰带显得身板挺直了些。
连那双总是透着怯意的眼睛，此刻也亮了几分。
齐天突然凑近，伸手弹了弹韩立的额头。
“叫一声师父听听。”
韩立张了张嘴，声音细如蚊呐。
“师、师父……”
“大点声。”
齐天故意板起脸。
“没吃饭吗？”
“师父！”
韩立闭着眼睛喊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
齐天这才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还差不多。”
管事在一旁赔着笑。
“少爷这徒弟看着就机灵，将来必成大器。”
老周也附和道。
“是啊，这身衣服一穿，活脱脱就是个小侠客。”
韩立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又偷偷瞄了眼师父带笑的侧脸，忽然觉得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草鞋格外刺眼。
他不自觉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却听见师父对管事说：
“再给他配双靴子，要软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