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如今苏慕白主政幽州,如果朔方军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出塞,并且计划顺利实施,那么打击突厥这个天大的功劳,自然而然就会被林如海和苏慕白分润走一大半。
萧钦言和林如海在内阁的争斗已经是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若是再让林如海得了如此大功,那他这个首辅,也就名存实亡了。
萧钦言这种人,本就是投机分子,当初为了搞垮柯政,他可以化身坚定的主战派。
如今为了和林如海争权夺利,他自然也能够丝滑的转换阵营,成为主和派。
所谓的以稳为主,不过是萧钦言给自己的私心加上的一份伪装而已,但不得不说,效果的确不错。殿内一时寂静,几位尚书微微颔首,显然有不少人认同其观点。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锐气。
“陛下,臣以为,萧相所言,虽是老成持重之论,却未免过于保守,乃至,误判敌我之势。”众人目光瞬间转向说话之人,内阁次辅,林如海。
林如海出列,向御座一躬,随即挺直腰板,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核心。
“萧相言突厥集结主力,意图南下,此节,臣亦有所闻,并不怀疑。”
“然则,正因如此,我军才更应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哦!林卿何出此言?”
隆化帝身体微微前倾,显出了兴趣。
萧钦言则眉头微蹙,静待下文。
“陛下明鉴。”
林如海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十分的自信。
“突厥为何此时集结,在臣看来,这正是其色厉内荏的表现,其集结主力,表面看是再度入侵,实则是因为朔方军的战略打中了突厥的七寸。”
“陛下,诸位大人,我大乾与突厥对抗了近百年了,你们查阅一下档案,突厥何时在三四月南下入侵过,一次都没有。”
“如今突厥之所以要在开春入侵,就是担心我军的战略意图达成,将他们散落在草原星星点点的部落一个个蚕食毁灭。”
“众所周知,草原乃苦寒之地,即便是他们在春夏辛苦放牧,秋季南下入侵我大乾边境,劫掠一番,但其回到草原后,漫长的冬季,依然会有相当的部众因为物资匮乏,死在寒冷的冬季。”
林如海环视众人,继续剖析。
“若依萧相之策,转攻为守,则正中突厥下怀,我大军缩回城内,让突厥可以在春夏两季无忧无虑的放牧,储备物资,那么秋季一到,他们就会再度入侵南下,而我军坐失先机,只能被动挨打,此消彼长,后患无穷。”
“臣之策,并非要与突厥集结的主力进行正面决战。”
“恰恰相反,我军应充分发挥骑兵来去如风之长,避实击虚。”
林如海走到殿侧悬挂的巨幅北疆地图前,手指划过蜿蜒的长城防线,最终落在塞外广袤的草原区域。“突厥主力意图南下,其巢穴必然相对空虚。”
“我军可遣精锐骑兵数万,分作数股,如利箭般射入草原深处。我们的目标,非其王庭主力,而是散布于草原各处、为其大军提供牛羊、马匹、丁壮的后方部落。”
“焚其草场,掠其牛羊,毁其帐篷。”
“使其妇孺无所依,壮丁无所食。”
“突厥大军纵然骁勇,然其根基地被袭扰,后方起火,前方军心必乱。”
“沙钵略焉能坐视其根基被毁,其若回师救援,则我南下之危自解。”
“其若不顾一切南下,则其部落元气大伤,今冬必将难熬。”
林如海的目光扫过在场诸臣,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有一丝冰冷的决绝。
“此策之要,在于一个“耗’字。”
“我军出塞之师,不必求全,不必恋战,以袭扰破坏为主。”
“哪怕、哪怕这两三万朔方精锐,最终尽数折损在草原之上。”
说到这里,林如海语气顿了顿,这句话让殿内响起几声轻微的抽气声。
“只要他们能成功搅动草原,让突厥人整个春夏秋三季不得安宁,无法安心放牧生产,那便是值得的。“如此一来,到了秋季,突厥人必然物资匮乏,人困马疲。即便其主力仍能南下,其攻势锐气已失,后勤难以为继。”
“我军只需依托紫荆关、居庸关、倒马关等雄城险塞,据城固守,以逸待劳。突厥骑兵利于野战,拙于攻城,在我坚城之下,必成强弩之末。”
“届时,我大乾只需稳稳守住,将其拖至深秋、入冬。”
“北地苦寒,塞外更甚。缺衣少食的突厥大军,如何能熬过漫长的冬季。”
“严寒与饥饿,自会替我大乾消灭敌人。”
“其若不退,便有全军冻毙关下之险;其若退去,仓皇逃回草原,面对的也是一个被破坏殆尽、难以过冬的烂摊子,其部落人口、牲畜必将损失惨重。”
林如海最终总结道,声音铿锵有力。
“突厥以游牧立国,其国力根本在于人口与牲畜。”
“我军循环往复两三次,经此持续放血,突厥必然元气大伤,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下。”“而我大乾,依托长城防线与雄厚国力,以空间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