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管乐声渐渐被他们抛之身后。
天上飘起细细绵绵的雪。
出来了反倒不困了,元衾水懒了一天,想下来走走,她在谢浔的搀扶中下了软轿,一脚踩进积雪中,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她脚步雀跃,蹦蹦跳跳踩了好几脚。
谢浔让近侍离远了一些,然后很有兴致地陪她一起踩雪。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紧紧挨在一起。
元衾水特地在谢浔的脚印里又踩了一脚,然后道:“瞧,我们连脚印都这么配!”
谢浔道:“那当然。”
他很幼稚地又在石灯上摁了个手印,然后拿着元衾水的手虚虚比了比,满意道:“手印也是。”
元衾水反握住他的手,宫外偶尔传来爆竹声,她突然道:“夫君,待会去我哥哥那看看好不好?”
“去吃糖饼?”
元衾水问:“你怎么知道?”
谢浔抿了下唇瓣,提及此事,他现在嘴里仿佛还留着那腻人的甜味:“来得路上他已经让我尝过了。”
谢浔疑心元青聿是不是故意的。
明知他难以拒绝,却还要应塞给他一块黄澄澄的糖饼,美名其曰让他尝尝味道,还要一副虚心模样,询问他可有改进之处。那时他见卖相尚可,就这样上了当。
他本就不喜欢吃过甜的食物,但鉴于元衾水从前特地嘱咐过他好几回,所以他硬生生咽下去了。
他公正评价道:…难吃至极。”
元衾水道:“我兄长的口味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不过我想去其实也不只是为了吃糖饼。”
“今天除夕,爹娘走的早,我们俩去了,也许他那里会热闹一些。”谢浔嗯了一声。
两人慢吞吞地贴着宫墙走着,谢浔给她的斗篷外又披了氅衣,把她裹得很严实。
元衾水想伸出手,但谢浔把她裹得太严实,她有点动不了。“快给我解开一点。”
谢浔停住脚步,倾身稍稍给她解开了一点,宫灯辉煌,雪花落在男人浓密的长睫。
沉静如水,俊美无俦。
元衾水盯了好半天,双手得以动弹时,她悄悄从石灯上捏了点雪在指尖团成小球,坏心眼地对谢浔道:“夫君,你过来一下。”谢浔垂眸看她一眼:“怎么?”
元衾水扬起唇角,在谢浔朝她靠过来时,倏然抬手将指尖的小球拍在了他脸上。
男人脸庞温热,碎雪沾在他的脸庞,冰凉落进衣襟,谢浔轻嘶了一声。元衾水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但在她意图收回手跑远点时,手腕倏然被他握住。
“元衾水,敢偷袭我。”
元衾水扭了扭手腕想逃离他,但她那点力气只能起到调情的作用。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谢浔抓了一把雪,五指一握,就成了一个大雪团。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道:“不公平谢浔,你的太大了!”谢浔完全不理会她的埋怨。
他唇边挑起笑意,雪团在他手里被抛起又落下,他看着她妍丽的脸蛋,煞有其事地思考道:“砸哪里好呢?”
元衾水心想用这雪球砸她脸上定然满脸都是,哪用得着思考砸哪里,她气急败坏道:“你打我我会生气的!”
谢浔完全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慢悠悠道:“哦,你生气了会如何?”“我就不理你!”
“就这吗?”
话音才落,那枚大雪团便摁向她的脸。
元衾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但下一瞬,他的手倏然停住收回,取而代之映到她侧脸的,是他温热干燥的唇瓣。
男人呼吸落在她肌肤,冷香弥散。
他贴着她的脸,嗓音低低的很温柔:“夫人,朝朝暮暮,岁岁平安。”苍穹宏大,细雪飞舞。
愿新年,胜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