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朝暮
那一晚上他克制着荒唐，第二天天光大亮，叶其珍仍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秦应忱早上向来有晨练的习惯，住银泰CBD周边没有环境晨跑，他就去用楼上酒店的健身房。
叶其珍被捏着脸叫醒过来时，一睁眼就看见被钛纤维速干衣包裹的俊美胸肌赫然眼前，极具冲击力的荷尔蒙几乎扑面而来。她脑子一热,眼睛发亮,瞬间就清醒了大半。秦应忱见她醒了，无声一笑,撂下一句话，转身往浴室走。“起来了，送你上班。”
叶其珍懵怔着…？”
秦应忱说送她上班，就真是亲自开着昨晚那台宾利，驶上了早高峰的国贸桥。
从银泰到金渠大厦，平时不过一脚油二十分钟的车程，今早出门起已经开了将近一小时。
叶其珍捏着身前的安全带，有些不适应这般空前安静舒适的上班路。转头打量男人的侧脸,骨相如其人，英俊又强悍。她动了动唇：
“您……平时不听歌吗？”
秦应忱眉心微蹙，像在思考一个从未留意的问题。他的确不听。
最开始汪钺放过车载音乐，秦应忱只觉得烦。本就高敏的神经被噪声侵扰，他会想要掀翻了这天地。
秦应忱默了片刻，向中控一抬下颌。
“你想听，就自己放吧。”
叶其珍没出声。
本想着探探他艺术口味，或是用自己的半吊子水平附和两句，或是之后补补课对他多一点了解，谁知这人丝毫不按常理出牌。至于她自己？
叶其珍咂摸着自己的歌单,继续缩起来当鹌鹑，就当她没问过。她读中学那会儿，流行过好一阵古风歌，捻词转调间蛊尽人心。少年将军鲜衣怒马，不负天下竞许来生，是她青春里的热血少女漫。如今理想虽死，意中人形象也在岁月蹉跎中模糊，歌单却在音乐软件里留了下来，像她坍塌殆尽的中二天真唯一的遗迹。此刻她不愿放给秦应忱听，是因为这些歌到底不如古典钢琴曲优雅、不如小众欧美摇滚有品？还是不想被人窥见她那点不堪称作理想的隐秘心思？叶其珍想不出，索性转头看向窗外。
从小生长的城市，熟悉的高楼街景，却是她第一次从车内视角看京城的早高峰。
百年都城繁华厚重，空间折叠的壁垒远比其他城市更为坚不可摧。摇不到也租不起的车牌、价格无比高昂的车位或停车费，足以将大多数人的一生困在地面之下，数十年与拥挤狭长的地铁甬道碌碌为伍。而这些烦恼在另一部分人处，从来不足一虑，譬如她旁边这位。他只需在去机关办事、停进大院时选择奥迪轿车，平时后座办公时选用迈巴赫，汪钺另有安排、自己开车时用这辆操作性更好的宾利慕尚。叶其珍回正身子，看灰扑扑的金渠大厦凹于危楼之间，已出现在视野里。她知道秦应忱今天也会去printer现场，这辆慕尚将毫不犹疑驶入金渠院内。对此，同事间也不过是多几句慨叹：
“秦总是真富少啊，起码得A10打底吧？”“你忘了秦总是从伊顿上的剑桥，岂止一个富字？”“听说以前还玩过币，隔壁部门领导说他特别懂。”“可惜英年早婚了，不然得多少故事。”
“别傻了，人家早婚肯定是为保阶层不落，有故事也轮不到普通人，咱都是NPC而已啦……
叶其珍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手指轻轻搭上安全带扣。阶层天差地别的人，理想和烦忧都不能彼此共情，又何须在音乐这些琐碎上，搜罗些浮于表面的共同语言？
她数过最后这几秒寂静，在距离金渠两个路口处，轻声开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秦应忱面色沉静，眼神都未偏过来半分，只一把转向停在了路边。聪明人之间，通常连解释都不需要。挑出半句，就能懂未尽之言。叶其珍轻手开门，一步从清凉踏入烤炉。
六月尾的京城，已进干热酷暑。
大路口处没有行道树庇荫，等半分钟的红灯，叶其珍已晒得头晕目眩。走了十来分钟进大楼时，她浑身沁汗，真丝衬衫贴上脊背，脸红得像蒸过桑享。
“地铁出来要走很久吗？瞧你这热的。”
叶其珍表情微滞，回答Julia：“还…挺远的。”她慢慢撂包坐下，就见梁硕盯她半晌，递过来一包纸巾：“擦擦吧。”“不用了，谢谢。"她冷凝着脸，压低声音。一室恋窣忙碌，梁硕声音不明显，却如一道毒信子舐过：“你身上很香。叶其珍骤然抬眼。
“出汗了更香，你闻不到吗？”
她浑身恶寒，好不容易忍住了把电脑砸过去的念头。“叶其珍。”
一道沉声破空而来，叶其珍一惊抬头，对上秦应忱深潭般波澜不兴的眼睛。“过来。”
她后知后觉，正欲起身一一
“东西带着。”
叶其珍依言点头，捧着背包电脑，绕过大半个会议室，坐到秦应忱身边的位置上。
“我标注的这几处，你再搜一下案例。”
叶其珍连忙应下，定睛看着他发来的文件，凝神思索片刻，很快手指翻飞，开始动作。
半响，她电脑转向秦应忱，敛着声音请教：“秦总，您这里批注的包销义务对存货增长的影响，我理解参考案